“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随后是女孩子止不住的抽泣声，和女子越发响亮尖锐的怒斥。

    卫珹岚有点不悦。

    虽说这个女孩子手脚不利落没端稳食盒，但这个女子在宫中大声喧哗，更是不合规矩。

    也就是这边平日里没什么贵人来，不然的话，套用姑祖母武阳大长公主的话：这成何体统？

    耳听得里面那女孩又发出几声痛呼，她干脆往里面走去。

    小厨房的门开着，里面的女子还在呵斥：“别以为你哥哥去了御膳司就能来护着你，给罪人送饭算什么好差事，人家都不要做才轮到他的。你做什么白日梦！”

    那女孩子哭哭啼啼：“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卫珹岚伸手推开了门。

    门发出吱呀一声响，里面两人都回头看过来。

    只静了一瞬，那女子便反应过来，立时跪下行礼：“奴婢参见贵人，贵人安。”

    那女孩子呆了好一会，才跟着跪下，身子仍在发抖。

    这里地处偏远，周围是先帝妃嫔住的地方，卫珹岚偶尔也会去给先帝一些位高的太妃请安，但从来没来过这里，今天是看这边清净，才不知不觉踱了过来。

    她猜这片住的应该都是一些低阶无子的太嫔，这小厨房是给太嫔们开小灶的，现在临近饭点，小厨房的宫人们大概都去各宫送饭菜了，只留下这么两个人。

    她们显然不认识卫珹岚是谁，但见她衣着华贵，云髻簪着金钗，容貌娇艳，面色微沉，便知必是宫中的贵人，不由慌乱起来。

    尤其是那女子，她在宫中时间久，很明白宫里的规矩是不允许高声说话的，她深恐自己方才声音太大烦扰到了这位贵人，心里又暗恨翠翘这个死丫头，都怪她端食盒没端稳，才害得自己惊扰了贵人。

    她心里又给翠翘记了一笔，垂着头，面上是十足的谦卑。

    卫珹岚没让她们起来，问那女子：“你是负责这小厨房的？你姓什么？”

    那女子先前还以为她是哪个太妃宫里的掌事，现在听她这么问，便明白不是，如此一来，更不知道这贵人是什么来头。

    女子惶恐道：“是，奴婢姓白。”

    卫珹岚指指那个抖若筛糠的女孩子：“为什么打她？在宫里大吵大闹，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白娘子往地上磕了两个头：“奴婢知错了，还望贵人饶恕。贵人容禀，实在是这姑娘笨手笨脚，总是拿不稳东西，奴婢一时情急，才打了她一下，求贵人饶恕啊。”

    卫珹岚问那女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却只低着头跪着，身子颤动，没有说话。

    卫珹岚又问了一遍，那女孩子还是不答，只吓得脸色煞白，更显得脸上一个巴掌印极为醒目。

    等了片刻，白娘子忍不住道：“贵人，她名叫翠翘，是这里打杂的宫女。贵人明鉴，她脑子不大好，平日不太说话，做事又做不好，一天天的不是打了盘子就是摔了碟子。这不，又把安太嫔的食盒打翻了，奴婢实在是一时心急，才打了她一下……”

    “住嘴！”受不了她的聒噪，卫珹岚皱眉打断了她，“她是宫女，犯了错自然有宫规处罚，你凭什么说打就打？她是犯了错，你宫中喧哗难道不是错？本宫还没问你呢，你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御膳司不是好差事？为皇帝办事不是好差事，那依你看，什么是好差事？”

    这么一串话问下来，白娘子的脸唰的就白了。

    她在宫里本就是比较边缘化的宫女，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这位贵人自称本宫，那不是后妃就是公主，绝对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她方才骂翠翘这番话当真是口不择言。

    虽说这差事是人人都嫌弃，人人都不愿接的，但怎么也是为皇上做事，哪里有她置喙的道理？

    这话被太妃宫里的宫人听到也就罢了，偏偏被真正的贵人听到了，责罚下来，打一顿板子都是有可能的。

    她心里越发记恨起翠翘来。

    死丫头，尽给她惹麻烦。

    她又连磕了几个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知罪。奴婢没见过世面，一时急切口无遮拦说错了话，望贵人恕罪。”

    这白娘子磕起头来是真的磕，转眼额头就通红了一片。

    卫珹岚沉吟片刻，命她起来：“你刚才说她哥哥的差事，别人都不愿办，才轮到了她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白娘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贵人勿怪，这都是咱们底下人没见识不懂事，随口胡乱说的，都是为皇上做事，哪有真不愿意的？不过嘛……”

    她见卫珹岚眉间怒气似有消散，大了点胆子道：“这件差事，毕竟是给那样的地方送食盒，每每去一趟还要三审六问从头搜到脚的，又没什么赏钱可拿，宫人们自然不愿意去……”

    卫珹岚心里已经明白，仍是问：“你说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