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百叶迷迷糊糊睡过去，可是睁眼的时候，他却听见有男人女人的吵架声，百叶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小孩子的手，他打开房门，看见外面一对男女在疯狂地对骂。

    百叶手还扶在门把手，人却愣在原地。这一切似乎有些熟悉，但是这些人又处处透露着陌生。他们是谁？

    男人女人听到开门声，都转头看了一眼百叶。而后好像也并不在意，被打断的争吵声继续响起。

    “你他妈地出去鬼混！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个婊子！荡妇！”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箭一般，不仅誓要把对面的女人刺穿，同时也刺到百叶。

    不知道为什么，百叶听到这些话，左胸口一阵阵地刺痛。

    女人满脸通红，也不甘示弱，指着男人的脸骂道，“你也不是个好人，一天到晚就去赌钱！要不是我，我们家还能吃得起饭！”

    说完，女人似乎想起了房门口的小孩儿，指着百叶说，“还有他，老娘赚钱给你养儿子！你他妈的分钱也出不起！”

    男人被戳到痛处，顿时跳脚起来。疯了一样地扔桌上的东西，瓷碗什么的全部砸得稀碎。

    百叶即便不认识这两人，但是胸口的疼痛和莫名的熟悉感，叫他知道，或许他又变成了另一个人，经历着别人的曾经。而这对父母，应当是他现在的“父母”。

    百叶不敢说话，唯恐因为一句话会惹得这对男女更发狂。他准备默默地退回房间去。但是即便是这样，这轻微的关门声依旧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女人不再管男人发疯扔东西。她一把堵住门，进去十分生气地质问百叶，“你走什么走？爸妈在吵架也不知道劝一下？我养你有什么用？啊！你这幅死样子，不知道随了谁！”

    百叶低头不吭声，但越是这样，女人却越是生气。她的发怒与百叶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一来，就仿佛她像一个疯子一般。女人不敢去跟客厅发疯的男人继续对骂，但是一腔的怒火没法儿释放，女人拿起卧室的衣架对着百叶说，“伸出手来！”

    百叶的身体不自主地发抖，似乎身体的记忆在提醒着他一切。但是百叶并没有听话地伸出手来，他把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攥紧拳头。

    女人看百叶依旧没有反应，更生气了。直接把百叶的手拉过来，用衣架打百叶的手心。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百叶忍不住大哭起来，女人似乎满意了些，这才是应该有的反应。她停下手，有些得意地说，“你和你爸不一样，你爸是个没用的，你比他能忍。”

    百叶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转身离开，他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这个时候百叶的思绪全被一股陌生的情绪占领。

    “她真的是我的妈妈吗？她真的爱我吗？”

    百叶偷偷地躲在床脚，从床脚摸到一个破旧的录音机。这个时候脑子里跳出来有关录音机的记忆，这是他在垃圾处理厂找到的，还能勉强录音，他每次都会去那里玩，处理厂的老爷爷把这个送给了他。

    百叶摸了摸录音机，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没一会儿，外面又再次响起吵架声，这一次吵架声更加疯狂，连带着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以及打斗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女人披头散发地冲进卧室，捏着百叶的手对外面说，“你他妈地再打我，我就带着你儿子一起跳楼！”

    外头的男人愤怒地大喊，“你他妈的有种就跳啊！儿子？什么儿子？老子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外面男人的野种！”

    百叶被这一句一句的话整个人疼到麻木。他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死死捏着的手，是刚刚被她用衣架打到红肿甚至有破皮的手。

    百叶很疼，但是他不敢吭声，因为这时候说话，会迎来更严重的殴打。

    但是这种忍耐并没有安抚到女人的情绪，她拖着百叶冲出家门。然后一路到了天台。

    天台上，百叶看着这个天台有些熟悉。他还来不及想起这个天台究竟是哪里。女人就抱着百叶站在了天台边上。

    楼下的男人追了上来，女人立即把百叶放在一边，对百叶说，“你不准下去，给我坐在这边儿上！”

    百叶刚刚还平静的情绪，瞬间波涛汹涌起来。他睁大眼睛，眼泪顺着眼眶就这么流下来。百叶张嘴想要说话，可是什么都说不出，他的嘴无声地张了张，无声地在叫“妈妈”。

    但是女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转身就对后面的男人说，“你别过来！你不是打我吗！我带着你儿子一起跳下去！”

    男人看着旁边的百叶，脸上出现一点慌张，这个疯女人疯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虽然他每次都说儿子是野种，但这也是说给这个女人听的。哪怕女人出轨，但是这儿子和他太像了，而且十年前女人也没有出轨。他就这一个儿子，不能让这疯女人给真一起跳楼了。

    男人忍了又忍，最后只说，“你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