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何雨出院了，何队带着人到了警局做笔录。百叶在电梯旁看到何雨，不过半月的时间，她似乎又变了一副神情。

    何雨十分轻松，甚至说得上是有些愉悦。这种愉悦兴许是她如释重负后所带来的情绪。

    何雨跟着何队进了审讯室，每一个问题她都对答如流，每一句话似乎都是真话，但是这并不代表何雨内心世界的真实便是如此。

    何队问，“你为什么要毁坏他人的尸体？”

    何雨的神情开始有了变化，但是这种变化在百叶看来似乎都是算计好的。惊讶的表情时，眉毛挑起的弧度是怎么样的。惋惜愧疚时，嘴角下垂的角度又是如何的。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而审讯室外有心理医生也在一同监控。百叶扭头看了一眼心理医生，他没有说话，他想或许有些端倪应当是会显露出来的。

    何雨听到何队的问题，有些难过地说，“十分抱歉，我真的十分欣赏Darker的才华，因此在发现他的尸体后，我想我应该将他的尸体也作为一种艺术展览一般。我不是有意要毁坏的，而在我想来，这并不算是一种毁坏。我是在延长他的美。”

    何队蹙起眉头，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何雨的神情，最终站起来出了审讯室。

    心理医生走进去了，女性，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相十分温婉。她一坐下来，何雨看向她的神情不经意间带着一丝打量。如果是之前，百叶绝不会看出这一种打量评估的眼神，但是进入何雨的梦境之后，他知道，何雨在评估对面这个人。

    心理医生坐下来，声音十分温柔，“你在解剖尸体的时候有害怕吗？”

    何雨的眼睛本是细长型，带着一丝妩媚。听到心理医生的问题，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而后眉头紧蹙，声音似乎比刚才颤抖了一些，“有的。”

    心理医生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是因为有痛恨对方吗？”

    何雨低头，好半晌说，“没有。”这句话十分短暂且急促。

    过了许久，心理医生又轻声重复了刚刚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何雨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烦躁。但是她的声音却还是显得耐心，“因为我希望可以将Darker做成一件艺术品。”

    心理医生转而又问，“Darker成为你选择的艺术品对象是有别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有一个陷阱，但何雨似乎十分警惕，她咬了咬下唇，“他不是我选择的对象，我只是恰好遇到了他的尸体而已。”

    心理医生又问，“既然害怕，那为什么不报警吗？”

    这些似乎都是一个问题，反复重复一个问题，即便是用不同的提问方式，何雨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了。即便她已经在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何雨回答，“因为我希望完成这件艺术品。”

    心理医生又说，“既然知道这是犯法的，可却继续这样做。”

    何雨蹙眉，她并没有反驳。紧接着心理医生又说，“这是和魏月有关系吗？”

    何雨的眉头却在这一刻松懈下来，转而脚尖不断点地。但是她明显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做出这样的行为了，因此只是短促地几下之后，点地的动作幅度明显变小，且不再发出声音。

    何雨面部的肌肉是放松的，但是下半身的肌肉却能看出开始紧绷起来。何雨说，“和魏月无关。”

    心理医生又问，“你和魏月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何雨抬眼，这回她直直地看向心理医生，眼中的打量比之前更甚。百叶甚至能从中看出侵略的目光。

    何雨微微勾起唇，“曾经的恋人关系。”

    勾唇的动作，表面看起来是微笑。或许是想到些许美好的回忆，或许是勾起某些想念的画面。

    但是百叶从监控视频中看到的时候，却觉得这个勾唇的动作，配合上“恋人”的回答，更像是讥讽。

    百叶能感受到的是何雨对魏月的喜欢是有的，但是这种喜欢又更像是对于自我的一种反抗。

    何雨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心理医生听到这句话，显然被勾起了更多的兴趣，她引导着何雨说，“魏月的自杀与Darker有关吗？”

    何雨思索了片刻，“不知道。”

    她或许没有说谎，但是从她的潜意识里，她应当知道魏月的死必然与自己有关。但是是否与Darker有关，她只用了一个不知的回答用于搪塞，只当是回避真实的答案。

    心理医生下一句又问，“那你会因此痛恨Darker吗？”

    何雨蹙眉，她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了，“Darker的尸体是艺术品的一部分，我只是在完成一个艺术品而已。”

    心理医生点头，情绪十分平静，转而问道，“既然如此，你对于魏月的死或许与Darker有关这件事，有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