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刑天舞干戚 2 第(2/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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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就行。他什么都不用也能治病。一样的病,人家上医院一个疗程花五百;我弟弟一个疗程两块八,针灸不花钱。有时候买个注射器、棉棒什么的,便宜得跟不花钱差不多。”丽洁说:“医院的都多贵不,没有省钱的法。”碧喜说:“我妈拉肚子,弟弟给打了一针就好了。我妈说:我给你钱吧,给医生结结账。弟弟说:总成本四毛。我妈笑了:那怎么给钱。”丽洁说:“可以给一百块。”小杜惊异:“拉肚子可不容易好,四毛钱就治好,真不敢相信。”丽洁说:“一般人都省不下这个钱。”碧喜说:“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弟弟的日子怎么过的。他就像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军需官,什么都精打细算,唯恐闹饥荒,用得着那么绸缪深远吗。”丽洁说:“那一回说起吃蚂蚱,我就知道银汉哥会过。野菜也吃吧。”碧喜说:“少不了。我娘家那个院子里,野菜弟弟知道得清清楚楚,赵勇门前有茵茵菜和灰灰菜,轧面条家门前有面条菜和蒲公英,蒋波家门前有马蜂菜。”
小杜说:“生存之道多着呢,银汉总不会让你垫钱过日子。”碧喜把头一摇:“绝不会。有事他还资助我。”小杜说:“自家人都不用垫钱,你给人家垫什么,人家感激你不?”碧喜说:“不感激,也不图她感激。她说过好几次看看我妈,到现在也没影,跟她计较这干什么。”丽洁说:“碧喜姐光填坑。”
这些话都属于老生常谈,碧喜一生中经历过无数次,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今天不知怎么,碧喜一直心里不得劲,说不出到底为什么。夜里碧喜做个梦,梦见下班回到家,堂屋的门居然往外开,东单间门朝东边开。惠慈和俏月还是住在套间。做好饭热气腾腾熏到灯上,像过年一样温暖。碧喜说:“怎么咱三个吃饭,弟弟呢?”俏月说:“好多天没见他了。”碧喜心中不祥,出来找。银汉在东单间里,窗户开着,外面下着大雪,屋顶还露天,雪从上面刮进来。银汉躺在床上,一天没吃饭也没人管。蒙头盖着薄被,下面露着脚。“怎么脚露在外面?饿死了还是病死了?”忙掀开看,银汉还剩一口气。碧喜抱住他大哭:“弟弟你醒醒,银汉……”平澳推推她:“碧喜,做噩梦了?醒醒。梦见银汉怎么了?哭成那样。”
星期天碧喜跟来俏月来看银汉,门虚掩着。碧喜喊门,银汉应一声:“门开着的,自己进来吧。”进里屋一看,银汉的桌子挪了新位置,银汉面对着门坐着。碧喜说:“今天不晚,我跟咱妈买了饭了,你找个盘子装上就行,不用现做。”“好的。”银汉从身后拿出一对拐杖,拄着往外就走。碧喜“哎呦”一声说:“弟弟你坐着吧,我去拿。你这是怎么了?”银汉说:“我关闭腠理,把病从上焦挪到骨盆里去了。”“呀。”碧喜说,“你坐着吧,我跟咱妈忙和去。”
饭摆上,碧喜问:“你的病怎么回事?”银汉说:“伺候完咱姑以后就情况不妙,一直胸闷,胸腔积液过不来。担心恶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赶紧试一试,还好症状解除了。九个月才好了,一个新生儿的诞生时间。”碧喜说:“你就不该去伺候咱姑。太实在,要不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当年庞垒给你几句好话,你也犯不着那么当真。”银汉自嘲说:“几句好话我就成了这样,如果他厚待我,我真死定了。”碧喜心里瘆得慌,而银汉的神情跟无事一样从容、淡定,风趣、洒脱。碧喜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银汉说:“很好。现在生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难道不好吗。”“你真是个圣徒,只是咱爸没看到这一天。”碧喜伤心之余,由心底里升出感动和敬佩。没见过弟弟的落魄样,从来都是灿烂的笑容和幽默的谈吐。从来没有过猥琐和阴暗,生死之际他依然能笑得从容、气定神闲。怪不得他能做到赴汤蹈火、无所畏惧。事上看人品,顶利和巧鹂怎么能比。
碧喜说:“巧鹂确实不能帮。早年有一回出口任务重,行政上的人也都被召集上车间帮着打包。巧鹂那天光说话不慌着干活。干完大家要走,田工见巧鹂坐在他的外套上,抓住衣服把巧鹂掀到一边,抖一下衣服走了。我当时挺生气,田工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本家妹妹。这时候回想起来,从来没见谁尊重过巧鹂,看来就对。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单位的王仕林跟你得的一样病。他不是得病导致的,没什么毛病,白白胖胖的,就是不干活。他找人算命,算命的说他命里无贵人。”银汉说:“王仕林一点不努力,什么都靠别人。就像陷入泥潭,应该使出十分力气往外挣扎,外加向行人求救。行人有十分力,但自身生活耗掉八分,只能有一、二分力可以帮助别人。王仕林等着别人用十分力去救他,谁能分出这个力来?爱莫能助。”碧喜说:“王仕林说媳妇走亲戚不喊他,他气得不得了。问我:彩娟走亲戚要是不让你弟弟去,他生气不?我说:我弟弟才不那样,都是抓紧时间干点正经事。”
碧喜又问:“银汉,你挪病是什么道理?”银汉说:“前一阵子盗汗严重,要大汗亡阳。没奈何把腠理关上别再出汗;把病挪走,给肺脏一个休息。”碧喜说:“出汗怕什么。”“适量出汗正常;大汗淋漓不行,会把元气消耗掉,生命跟着就完结了。”碧喜说:“都是胖人出汗,你这么瘦,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