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和谐 1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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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汉到拆迁办交了钥匙回来从环城湖边走,还没到抚众巷就听到前面疯狂吆喝声:“给你说了,你听见没有!快走快走,不能在这儿摆!”这是个年约五十岁的又黑又壮的粗犷男子,衣着窝囊脏污,一条腿的裤腿褊到膝盖,另一条裤腿皱褶得露出脚脖子,穿一双棕黑色烂凉鞋;一脸愤怒,老虎随时出击一般,绝容不得菜农在这里摆摊卖菜。在他的威吓下,路边几个菜农狼狈收拾东西。银汉无暇顾及这些,身体不听使唤,中午饭懒得做,啃凉烧饼,草草睡下。

    这几天一直浑身无力,走路慢慢的,与以往风风火火不沾边。插上电热器电源按开关,热了。银汉洗了澡,感觉心里踏实了一些,直想掉泪。

    次日早起就浑身没劲,闷着没道理,上城墙上锻炼去。一个谢顶男子乐呵呵地走过来,恭敬地对银汉说:“早来了。”“哦,早。”银汉礼貌性应一声,回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接着练。谢顶笑呵呵又跟过来,把一只脚架在花坛上说:“你的筋练得多好,功夫到家。可是我的腿老压不成,往上这样别着不能动。你都怎么压腿?”银汉说:“不是那样别法。股骨头这个部位的关节是前后转,不能往边上硬掰。抬起腿来往外展,在合理运动范畴内。”谢顶笑了:“我说人家怎么练的,我不懂。人家都是把腿缩短踢得低。”“锻炼的目的是把筋拉长,不是把腿缩短。”银汉气短,继续往边上撤。谢顶越发感兴趣,又跟过来说:“我看人家练得好,我也光想练。”银汉说:“大学街有武术俱乐部,想学什么学什么。”男子不好意思笑了:“值当的不。你教教我呗,我就跟你练了。”银汉只好停下来,对他说:“你压一下腿我看看。”男子乐坏了,马上把脚放在一个树杈上,说:“这个样,我觉得筋多硬不。”银汉说:“身子往这边转,正对着脚尖。如果不能做到正对而一定会有偏斜的话,宁可往这边偏,否则会练出毛病来。”谢顶大喜:“我说怎么老不对头,今天可透亮了。你每天都来这里锻炼不?”银汉说:“第一次见面,我就把绝招传给你了,够意思不?”谢顶乐得搓手:“够意思,够意思。”银汉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谢顶没敢吭声,银汉转身去玩器械。

    一个带软帽的老人身子一晃无声息过来,在旁边看一会说:“你开始就在这儿练不?怎么看着眼熟。”银汉客气地说:“见几面以后都眼熟。”老人笑笑:“你原来是在北头那一片练不?都跟谁在一起练?”银汉扭头看他,只见他大约七十岁,面色苍白、形象干枯,两眼圈发红。直瞪瞪没有一丝羞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脸,就跟扈美芹似的。银汉也就认真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貌,眼白正常,眼睑松弛下垂半裸露,这是看着眼圈发红的原因。中风后遗症征象,还有面瘫。银汉随即转了脸说:“没跟谁在一起练。”舍了器械来到树下空地练八段锦。

    老人忽然跟过来,身法轻快得让人感觉不到。银汉吃一惊,只当没看见。老人又问:“你练的是八段锦不?”银汉心无旁骛:“是。”老人伸着头,饶有兴致地说:“有八段吗?准没有,不够吧。都有哪八段?”银汉每段演练一招给他看:“两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往后瞧。摇头摆尾去心火,两手攀足固肾腰。攥拳怒目增气力,背后七颠百病消。”老人睁大眼,越发感兴趣地看着银汉。银汉刚要躲,那老人噗嗤笑了:“我得过脑溢血,都忘了。我那时候病得多厉害不,住了两个月的院,一个多星期没知觉,什么事都不知道。”银汉说:“恢复得非常好,现在感觉怎么样?”老人说:“手麻脚也麻,都是左边。我原来也练八段锦,现在忘了,不知道哪段挨哪段。”银汉说:“想起哪个练哪个,能起到锻炼作用就可以,没必要非得达到哪个层次。保持健康最重要,其他都用不着,您说是不是。”老人笑了:“那也得有真功夫才行。”银汉暗暗摇头,要躲开,老人又说:“我原来就在南边那一片练,一大班子徒弟跟着我。你原来在哪儿练?”“体育场。”银汉不练了,回身往外就走。刚走到城墙口,却见这个老人在前方路边挑菜,给银汉打招呼:“回家了?”神行术。银汉下意识要回头看,却忍住没动,镇定心神,礼貌地应一声:“走了。”下道武英街,只听那老人在身后叹了一口气。

    回家原本路很近,然而银汉走到半道两腿就沉重僵硬不听使唤。镇定心神提一口气想走快些,却心里直往上撞,还想吐还想哭,真道尽。只好半闭着眼睛除了脚下路什么都不看,控制着心神不受外界干扰,先回到家再说。抬眼一看防盗门开着,这是彩娟又来了,她向来只关内门。银汉沮丧涌上心头,活不下去。硬着头皮进来,却发现屋里没人。“我的天!”银汉登时觉得有救了,往床上一躺歇口气。良久才起来倒点水,服下一勺药粉,先睡一觉恢复精神再说。

    整整一个月,银汉处在昏昏噩噩的状态中,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哪是想象、哪是即将发生的事情。这天午觉睡得还可以,银汉在痛苦的混乱中明白过来,哪里不舒服就治治吧,等什么。今天太阳非常烈,温室效应满跟得上有暖气的房子。银汉消毒了毫针,在窗下的床上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