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第(1/2)分页
字数: 加入书签
西郊五里堡,一间简陋瓦房。www.yaxiu.me
陋室难挡,即便屋内门窗紧闭,却仍有风从梁上穿过。
风从门窗缝隙和破洞中挤进来,发出喑哑嘶鸣声。怀袖坐在屋内唯一的杌凳上,环顾屋内,仍有些浑浑噩噩的。
抬眸,看着将自己带来此处的男子,在屋角一个木箱前面蹲了好一会儿,两手不停在木箱里翻找,动作有些紧张和着急,碰的箱内东西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怀袖坐在一边,看着他的侧脸,仔细和梦中那人对比着,越看,越觉得像。
胸口好似沸水滚过,热气窜上喉头,呼吸都有些困难。
等了好一会儿,那男子像是终于找到什么,局促又激动地走到自己面前,两手捧着一个小罐递过来,开口时声音都发着颤,带着些不好意思,还有一丝丝惭愧:“实在没什么好茶,只有一罐白茶,怕你喝不惯。”
怀袖的目光落在那茶罐上,看着他动作小心地打开茶罐,露出里面整齐堆放的半罐茶叶。
她想,这罐子许是扭得过紧,又许久不曾打开,有些凝住了。方才她瞧见,眼前男子打开这茶叶罐时很是艰涩,手背青筋鼓起,颇费了些力气才能打开。
屋内正中,泥垒的小灶上坐着一把铫子,里面的水烧了好一会儿,仍没有动静。这水是怀袖进屋后,那男子就立马生火坐上去的,许是炭火不旺,许久也不见滚水作响。
手捧茶罐的男子面色难堪,两手僵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怀袖,小声解释着:“屋里的炭不够了。不过也快了,等水烧开,我立马就去泡茶。”
怀袖的目光从茶罐上移,落在他脸上。她没有伸手接他递过来的茶罐,而是细细打量他的眉眼。
他的眼窝很深,鼻梁高挺,许是日子过得辛苦清贫,人比梦里瘦了些,也黑了些。
只是......
怀袖眼睛莫名发酸,她实在有些难以将眼前落魄穷困之人,和梦里那位意气风发披甲执锐的少年将军看作一人。www.qianlan.me
“你......”
怀袖有些艰难的发声,有些犹豫,直觉自己这话一问出口,后果有些可怖。可她已经被此人带到这里来,那一夜,又几乎和先生撕破了脸,又有什么不敢问呢?
抿唇润湿了唇齿间的干涩,怀袖声音很轻,像振翅的蝶,落在听者的心上。
她问:“你叫郁广?”
话问出口,眼前男子捧着茶罐的手一抖,及时稳住了,才没将辛苦攒下的一罐茶倾洒出去。
“公主不记得我了?”
今日在大街上遇到他,他便如此称呼自己。怀袖当时被吓了一跳,这会儿再听到仍是吓得不轻,再加自己本就刚从大厄中醒来,浑身不爽利,脑子也不清楚,被他这一吓,险些从杌凳上跌下来。
强稳着坐好,又见他急急忙忙将茶罐放到一旁小桌上,抬袖不停擦自己的脸,用了很大的力气,好似要把脸皮搓下来一般。一边用力搓脸,一边慌张解释着:“我如今太过狼狈,公主认不出也是应该的。我去洗个脸,再、再去换件干净衣裳,公主定能......”
“你叫我公主?”
怀袖出声打断他,看着他垂下手,面上已被搓的通红,甚至一双眼睛也染过红墨一般,可怜又吓人。
怀袖看着他的眼睛,整颗心如坠深渊,寻不到半分安定。她几乎是颤抖着伸手,等到一把将他衣衫抓住,才像寻到生机般,终敢呼吸。她不敢信他的话,像为自己解释,也像为这几年的光阴辩解,“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叫怀袖......”
陋室之中,泥炉上的铫子终于被烧透,沸水在里面翻滚跳跃,溅出滚烫的水花,落在斑驳的地上,很快转凉。
名叫郁广的男子愣了愣,随即摇头,满目惶惑与心痛。怀袖辩解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渐渐沉下去,几乎听不见。
屋内静了半晌,唯有炉上滚水嘶鸣。
怀袖低头闭眼,头痛欲裂,心口也像裂开一条大缝,血肉生生被撕开,痛至百骸。忍下灭顶的痛,她终于还是抬头,看着郁广的眼睛,声颤如风:“我究竟是谁......”
上京城中,马蹄声急促如雷。京兆府左、右巡军都派了人手出来帮忙,加上帝师府的家丁和府军,大队人马不放过城中每处,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个遍,却仍一无所获。
眼看着天际由蓝转红,云层一片片镀上金红,夕照盖下来,整个上京城都像被血色覆盖。
昆明池外,景斐在远处犹豫了很久,还是咬牙一勒缰绳,缓步纵马往前,停在子书律的马匹后面。
子书律背对着他,天光落下来,在他身上铺了一层红黄金光。墨色衣衫上的深紫莲纹被夕照染色后,更为显眼。
他并未回头,也知道景斐在远处犹豫了许久,听着马蹄声停在身后,一颗心,已经重重沉下去。
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