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状云」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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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又搬了条躺椅,慵懒地躺在冰天雪地下喝啤酒;最后一班社区巴士再绕过时,里头装着的又是新的一批人。

    车灯朦胧,公交站牌前,巴士轿车摩托车来来去去,将红红蓝蓝的光调晃成重影。

    女人背对着城市残雪,肩缩在长款棉袄里,戴黑框细质眼镜,目光孤亮,像一截在冬日里的柔韧树枝。

    她与一个矮小雪人并肩站立,有些滑稽,又有些像一帧北海道温暖电影里的冬日画面。

    于是明明雪已经快要融掉,却又让人莫名觉得这场初雪才刚刚开始下。

    ——陈文燃岔着腿,歪歪扭扭地骑着一辆青桔,把手挂着一袋晃晃悠悠的小布丁,经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你在等我啊崔栖烬!”她扯着嗓子大喊。

    汽笛嘈杂,在街对面站着的崔栖烬掀开眼皮,目光往上眺望,没有讲话。

    陈文燃以为她没有听到,便踩上单车,一圈一圈地踩到崔栖烬旁边,在她微微往上的视线里挥了挥,

    “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呢?也不怕感冒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崔栖烬轻悠悠地瞥向她,这才迈着步子往住处走。

    “我不记得你家密码了啷个回去嗦?”陈文燃轻轻踩单车跟着她。

    崔栖烬淡淡地说,“我说的是回你自己家。”

    陈文燃“呸”一声,说,“冉烟不来接我我是没可能回去的。”

    “那你倒是蛮记仇。”

    “哎你不要对我们天蝎座产生刻板印象哈,谈恋爱谈久了就是这样的咯,偶尔吵架也无伤大雅,无非就是双方都赌这一口气谁先咽下去,谁先认输谁先服软……”

    “这样的谈恋爱法你也觉得有意思?”

    “你试试不就晓得咯。”

    “……”崔栖烬看她一眼,眼皮被透明镜片隔着,还是能透出其中单薄内褶,“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好吧。”陈文燃耸耸肩,搭在青桔上的膝盖扭来扭去,像快要撞到她,“那你刚刚和水水聊完了?”

    想要绕开的话题还是没能绕过。崔栖烬躲开陈文燃的膝盖,吐出一口白雾,“没有。”

    “没有?”

    陈文燃简直大惊小怪,

    “没有你刚刚在这里站着干嘛?真就跟那个丑雪人站一块发呆啊?”

    “只是教训了几个没有素质的初中生。”崔栖烬说。

    而后又眯起眼看向陈文燃费解的表情,“丑雪人?”

    端详了一会,还没等回答,就非常不客气地冷“呵”一声,

    “没你那个蜡笔小新屁股马桶推杆丑。”

    -

    天气预报讲,成都属于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春节过后再次下雪的可能性非常小。

    崔栖烬昏昏沉沉地缩在阳台躺椅上,太阳很单薄,溜到眼皮上像是水流。

    感冒和头疼脑热是伴随她生命的老朋友,一不留神就出现,并且不会提前和她预约时间。尽管她对自己的时间管控十分严格。

    于是,她只能在老朋友的陪伴下,完成自己每个周末都必须完成的晒太阳任务。

    途中,她看到蟹老板班长在朋友圈发出照片,其中一张是爱情天气预报酒馆的灯牌,上面写——

    今日爱情天气预报,低温晴。

    然后突然发现唇上的痂已经自然脱落。

    那点痛意也快要消失,就算是在喝水时也不会轻易出现。

    “我说你,没事做跟几个小孩子较劲做什么?”

    此时陈文燃在客厅的另一半区域。以一种像毛毛虫的姿势将自己折叠起来,为了维持体贴的优雅,缓缓吐一口气,再继续跟她说,

    “反正成都的雪在下完第二天就都融完,你还等别个走了,个人(自己)到那儿站起一个多小时,现在好嘛,还把自己惹起感冒……”

    “我花那么长时间堆好的雪人,还用了我一支刚买的口红……”

    崔栖烬压着喉咙里的咳嗽,盖在厚绒毛毯上的双手自然覆在腰腹处,说,“凭什么给一群没有教养的初中生踢掉?”

    陈文燃“哈”一声,

    “那你不都教训完了让别个走了嘛,还硬是在原地站那么久?”

    崔栖烬半掀开眼皮,“谁知道他们之后又会不会回来报复?”

    真是想得够周到。

    陈文燃隔着阳台落地窗望她一眼,没有急着讲话,而是换了个腰都快要折断的姿势,才不紧不慢地冒出一句,

    “难道不是为了水水?”

    崔栖烬果断将压着的枕头拿起来。头也不抬地扔过去,睫毛垂下,盖住下眼睑,

    “我看你是在做梦。”

    大概是崔栖烬生病没什么力气。

    枕头扔出去没扔到陈文燃,反而只扔到客厅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