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不渝呢」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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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无家可归的陈文燃。

    这不是陈文燃第一次无家可归。

    第一次,陈文燃还没有到成都来工作,拎着行李箱,穿一身精致长裙,顶着被雨水冲刷得妆花成女鬼的脸,站在门口傻了眼。

    接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听完她提前告知的入住法则,不太服气地给出评价——您这是划三八线呢?

    然后她说这里是北纬三十度,没有三八线。

    第六次,陈文燃已经在成都住了三年,还是那样一吵架就上头的暴脾气,还是和冉烟一吵架就嚷嚷着分手。

    却能裹一身星黛露睡袍在大清早跑过来。

    妆也不化,脸也不洗,勤快地帮她收拾,特配合地帮她划分这条“三八线”。

    于是崔栖烬逐渐摘下贴在陈文燃脑袋上的“麻烦”标签。

    实际上,她和陈文燃当了四年大学室友,生活习性也算是能配合得惯。

    后来毕业,她一个念风景园林的跑去做花植设计。陈文燃念建筑,进了个业务横跨全国的建筑公司,再后来又跑到成都分公司来。

    刚开始两年,她做花植设计刚刚起步,没有进公司,全凭自己独打独斗,经常就是熬几个大夜赶图,熬完了一个月也才两三千块钱。

    是她自己选的这条路,没什么好抱怨好觉得苦的。毕业之后,崔禾和余宏东就直言不讳地和她讲——你选的这条路我们恐怕无法帮你。

    的确,两个工科教授的女儿,在高中选择了学艺,大学又学了美术生里极少念的风景园林设计,毕业之后又突然冒出要去南美洲参加环保计划的念头,最后却只留在成都本地当一个自由的花植设计师——一个十分新鲜十分没有就业前景的职业。

    站在父母角度,他们也许是会有些不理解的。但是他们什么也没说。

    于是陈文燃经常说——我看你崔栖烬也是有点小叛逆在身上的。

    某种程度上,陈文燃说得没有错。

    可崔栖烬不这么觉得。

    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喜欢跟植物打交道,多过跟人类。当然,完全不跟人类打交道也是没可能,她没有傻到会以为自己能遗世而独立。

    牺牲部分金钱需求,换取一定的自由度,选择这份她喜欢的职业,在她看来是一次绝对值得的等价交换。

    也不觉得这种选择有多傻气,或者说叛逆。

    而这两年她的事业算是在上升期,也不再像刚毕业那两年过得那么困窘。

    在建筑公司停稳脚跟的陈文燃帮了她不少,刚开始是一次公司在东郊记忆的咖啡店项目找外包,陈文燃推了她过去。

    项目完成后店主十分满意,陈文燃公司也与崔栖烬建立联系,之后便经常派点活给她。

    大的项目让她做方案竞标,小点的项目,合作多了也就直接让她对接。

    之后越来越多的私人业主和类似的建筑公司找上门来。她筛选过后再接,便逐渐达到一种极为自洽的状态——

    忙得过来,有空放假,钱也不少。

    也始终对陈文燃存着一份感激。并且绝对不会让陈文燃本人得知这件事。

    当然其他人也不能。

    “那池不渝呢?”

    陈文燃的声音突然出现,将崔栖烬漂浮在空中的思绪狠拽一下。

    硬生生断成了两截。

    一截在想——池不渝怎么了?

    另一截在想——池不渝现在有没有醒?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到底还记得些什么?她要不要去联系一下池不渝?

    还有一些因为狠拽而散落的碎屑,用池不渝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再亲一下哇!

    崔栖烬闭眼。

    亲个屁。

    她扯了扯自己已经结痂的唇,好痛。

    掀开眼皮,看到陈文燃在沙发另一边端坐着,人已经化完全妆,正眯着眼睛对着电脑屏幕,顶着十分扭曲的表情夹眼睫毛。

    冉烟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先是“嘘”了一声,然后压得特别低,

    “别问了,她萎靡着呢,跟个霜打的小茄子似的,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只肯说自己最喜欢的那件吊带不见了……”

    崔栖烬面不改色。

    甚至将手中的《植物学杂志》连翻了几页。

    又听到陈文燃“哈”一声,也压低声音,“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可不嘛——”

    冉烟说着,那边屏幕一转,将崔栖烬的视线转到一张咖啡色皮质懒人沙发上——

    白色日光盖了大片,晃眼得像正在燃烧的白日焰火,充沛得像是某种明亮液体。

    懒人沙发上堆着一只香蕉黄的熊。

    还有一个抱着熊的女人,穿一件火烈鸟色卫衣,套一件牛仔背带裤,卫衣兜帽盖到眼睛的位置,棕发很随意地绑成两个柔顺的低马尾,软软地垂落在卫衣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