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熟练到与老手无异。

    这也是最令人震惊的一点——

    一个长相再清纯不过的女孩，举枪时甚至比长期杀戮的人还要无情。

    冰冷的眼神没有任何正常人的温度，瞳孔覆上夜的浓郁，掩去白昼的慈悲。

    仿佛下一秒，持枪者就会不假思索地扣动扳机。

    夜幕将天空压低，冷飕飕的风吹进骨子里。温软的月光洒下，只是在这一瞬间，锋利得如同假象。

    那张吸睛的面孔扬起，雪肤红唇，比玫瑰更艳丽。

    “陈炙越呢？让他滚出来。”她看人时惯性着几分高傲，挑衅的言语也随之染上一丝狂妄。

    风呼啸而过，树影婆娑摇曳不止。月亮若隐若现地藏                                                匿于云层，高高在上地窥探人间百态。

    万籁俱寂的悲凉中，背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还挺令我意外的。”

    气息从后头裹挟而上，距离之近，甚至能见对方起伏的呼吸。

    林挽举枪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像触电般猛地转身，对上陈炙越漫不经心的视线。

    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夜晚的寒风一瞬间放大所有感官。

    她不确定陈炙越手里是否有武器，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同时枪口由周存调转到他身上。

    “没想到你真的敢拿枪指着我。”他反讽性质地鼓了鼓掌，冰冷的轻笑一层层漾开，在死寂的黑夜里让人更加不安。

    “你刚刚在工厂里？”林挽攥着枪的手指微微缩紧，掌心凉意依旧，遍布四肢百骸。

    如果他方才是从工厂出来的，说不准会碰到里面埋伏的警察。

    可目前看来，陈炙越好像没有发现什么。

    “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林挽咬牙瞪着他，满是敌意的眼神没表现出丝毫怯懦：

    “我要离开。”

    她向他投来的目光总是如此，从高中时期的怜悯、愧疚，到现在的恐惧和憎恨，始终如一的厌恶让他们的距离变得遥远。

    蹉跎的岁月里，他从未放弃过追寻，甚至贪婪地想要留住她。可她一直在躲避，一次次斩断他肋骨的痴想，丢下他背道而驰。

    倘若她生来薄凉也就算了，可陈炙越偏偏见过她最温柔的模样。

    那看向热恋伴侣的含情眼神，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也是与他截然不同的。

    爱令人卑微，也令人痛不欲生。

    陈炙越无法忍受另一个男人心安理得地站在林挽身侧，更无法忍受她在别人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人都是矛盾的，既希望对方身边的其他人全部消失，又不希望所爱之人因此厌恶自己。

    通常来说，爱一个人应当是希望她幸福。

    可他自私到极点，也偏执到极致。如果是在别人身边，他宁愿她过得不好，穷困潦倒，这样才能记起他的存在。

    为此，陈炙越甚至产生了让那人永远消失的念头。

    可这是拿捏她唯一的把柄，他不想放弃。

    陈炙越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可在感情面前，他却不止一次后悔自己的选择。

    从妄想又得不到的爱开始，他将自己对林挽的感情融入骨血的一部分，伴他出生入死，像永恒的孤独般成为生活常态。

    日积月累，那根锋利的刺已扎根于心底，成为体内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倘若爱比恨痛苦，又何妨沦陷于不间断的恨。

    至少那样，她可以永远记住他。

    永远呆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