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巡道：“若官府都如你这般监守自盗，百姓都靠犯法为生，天下何时大治？圣上爱民如子，若醴成乡居民实在生计艰难，可据实报给京兆府、民部，可调剂储粮存帛予以救济，或寻其他门路过活。www.yingboge.com若天下百姓凡缺衣少食都去盗掘陵墓，还不乱套了么？”

    高弘德道：“司马兄所言在理，但京师之地，地下交易中你知道有多少珍宝器物？这些珍宝器物不从古墓中来，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盗掘陵墓确实犯法，亦有失道义，但历代王朝何曾真正禁绝？令师兄长孙将军总揽天下消息，没跟你讲过么？”

    司马巡道：“师兄是师兄，我是我。历代盗掘也好，他县交易也罢，不属我管辖之地，不敢越俎代庖。但明知犯法，我却佯作不知，我怕我半夜睡不着。”

    高弘德顿足道：“司马兄这性情，怎会有前程！我记得你起身末吏，县丞也干了好几年，当年与你一起入仕的，有的干到刺史，有的做了尚书，你又何必如此冥顽不化？”

    司马巡道：“你是说柳述么？他乃前纳言柳机之子，跟你一样属宰臣子弟，现下贵为驸马都尉、兵部尚书，我出身贫寒，怎能与他相比？”

    高弘德笑道：“正是。以前，你与驸马爷同为太子勋卫，其实当年柳尚书年纪小，多受你照拂，只是后来你不愿交结权贵，驸马爷几次请你过府都不愿去，这又怪得了谁？”

    司马巡道：“柳尚书现在执掌兵部，提调天下兵马，我怎敢高攀？哦，你提到柳尚书，莫不是要搬出来压我？或者你在暗示我，你所说的神仙就是柳尚书？”

    高弘德摇头道：“连家父都不是真神仙，柳尚书怎能是神仙？事已至此，我不妨实言相告：是你旧主命我等办事，你有这个本事翻得了天？”

    李靖心中一惊。“主”字不可乱用，除了皇帝，自然就是太子。杨坚再糊涂，也不可能命臣下去盗掘陵墓，看来是太子暗中派人盗墓！想起当时在牛弘府中谈论圣上五子，他还以为太子最为仁德。如今看来，只怕连杨广都不如……

    司马巡这回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他道：“我不信！堂堂太……怎会做这种事？”

    高弘德道：“若非亲历，我也不信。神仙开销用度太大，靠民部划拨薪俸难以维持，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李靖听了，心中之谜顿时解开：当年随孙先生为杨坚治病时曾在东宫小住，的确太过奢华。当时想不明白何来的钱财，如今找到答案，就是通过层层保护私掘陵墓宝藏变卖，维系东宫奢华。

    涉及储君和皇室尊严，别说小小的司马巡，就是宰相都不敢办。李靖心中叹息一声，幸好现在有司马巡出头，不然自己无法应对。

    司马巡沉吟半晌，昂然道：“就算是旧主所为，我也要据实呈报。”

    “呈报？”高弘德哈哈一笑，“呈报给京兆府？刑部？还是雍州牧府？当然，也可奏报圣上，可惜你品级不够。”

    司马巡道：“你的意思，此事无法上达天听？”

    高弘德道：“圣上日理万机，你觉得乡民从陵墓中找点卖钱的物品，圣上会管吗？你可能会想，通过你师兄直接奏明，但你师兄会因为你而得罪神仙？再说，纵使圣上知晓，该当如何处置？”

    司马巡气得直瞪眼。但他不得不承认，高弘德说的是实情。京兆府、刑部和雍州牧府，绝不会因此事而动摇太子地位，抹黑皇室。先前，他与屈突盖商议此事时，认定是高弘德凭借父亲权势私敛盗墓钱财，万没料到幕后主使竟然是当今皇太子！

    司马巡骑虎难下，但他固执之性难改，亢声道：“上头如何处置是上头的事，身为长安县丞，必坚守法度向上官复命。我自是无上奏之权，但屈突县令官居五品有奏事之权！”

    高弘德道：“你说令宰已带人包围此地，怎的没见着？”

    司马巡也正自纳闷。这时通道里传来一个声音道：“我与屈突县令在此，听你们吵得不可开交，一时不想打扰而已。”

    众人一抬头，就见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和屈突盖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高弘德赶紧上前拜见：“下官弘德拜见柳尚书、屈突县令。”

    那青年身着紫袍，腰系玉带，挂金鱼袋，显然就是兵部尚书柳述。李靖没料到堂堂三品大员、当朝驸马，竟与自己年龄相若。于是也上前拜见。

    柳述直奔李靖而来，托起他的手道：“想必就是长孙名谱上的李药师了。我是柳述，常在东宫听到你和孙先生的名号，今日得见，真乃幸事。”

    李靖欠身道：“卑职拜见柳尚书。”

    屈突盖看了司马巡一眼，转头对柳述道：“柳尚书，事情既已查清，还请明断。”

    柳述放开李靖，负手踱了几步，道：“各位都是圣上臣民，不必为些许小事动怒。适才我碰到屈突兄调集人手围了这里，因为熟识，知会了事由。原本，兵部不管这些事，此案发生在长安县，屈突兄为令宰自会处置。然而兹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