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咳嗽的老人，在一阵猛烈的颤抖之后，姬方缙唇下的手帕上落了几滴黑红色的血液。

    刺目的红色令林秘书瞳孔骤缩，他当即扭头，对着门外大声急喊：“牧师！叫牧师来！”

    话音刚落，姬方缙一把推开了他，力气大得出奇。

    “不要牧师…”他从染血的手帕上抬眸，那双苍老的眼睛浑浊泛黄，眼白部分如同琥珀。

    他剧烈喘息着，握紧轮椅两旁的扶手，直勾勾地盯着西北，挤出一句阴冷沙哑的话来：“不要牧师。”

    他恨牧师，毋庸置疑。

    那双眼睛里神情令林秘书蓦地后背发凉，他第一次深切意识到，总统的眼神有多么偏执可怖。

    仇恨在心里埋藏发酵二十年，到如今，或许早已脱离了最初的想法，化为一股支撑姬方缙活着的执念。

    自五年前副总统去世后，禹国就没有立新的副总统，亦或者战争之后，花百音就会成为新的副总统。

    目前的禹国除姬方缙外，最有政治影响力的是两个人——袁禹默、花百音。

    前者源于自己的积累，后者源于姬方缙的提拔。

    当穆华山战败的消息传到闻天泽桌上时，他一点儿也不意外，更别提崩溃呕血，他的血早在得知天极出动时就呕完了。

    此时闻天泽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如何善后，而是思索：他能否联合某人把总统换下来。

    答案是无。

    势力最强的两个政治集团代表里，袁禹默自不用多考虑，而花百音对尧国的执念恐怕不亚于姬方缙。

    闻天泽撑着额头，静坐良久。

    他思考的不仅是战争，也是他和家人未来的道路。

    “闻座！”大门倏地被人叩响，秘书神色慌张地进入室内，“夏国西南没有守住，尧军已达梳里岭，距我国不到五十公里！”

    这一消息也不意外。

    穆华山开战四十八小时后，沈芙嘉就派陆鸳、付芝忆大举进攻夏国西南，不仅如此，她还亲自披甲，带着尧军一路奔袭。

    汀洱江中段被破后，西南就由仁级的赵粤宪和一名王级镇守，赵粤宪前脚被派去穆华山，沈芙嘉后脚就亲自领兵打了过来。

    她笃定，这是为自己增添光彩的最好时候。

    面对慌张的秘书，闻天泽异常冷静，他甚至有空感叹：看来尧国南部最有话语权的不是国防副大臣严煦，而是临时掌兵权的沈芙嘉……

    想到这里，他忽然忍不住笑了下。

    严煦本不是个好说话的性格，因为家庭的原因，她孤僻、固执，不愿意涉险，凡事求稳，不轻易相信他人；

    而沈芙嘉则是一个圆滑世故的小姑娘，重要的大事，她绝不会轻易拿主意，揽下任何责任。

    她的目标不是带领团体向上，而是在一个团体内获得最高评价，只要自己过得好，集体如何与她无干。

    固执保守的严煦本不会让权给他人，答应这么冒险的行动；

    圆滑自私的沈芙嘉本也不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提出任何关键性的主张。

    按照两人原本的性格，尧国根本不会在此时攻击西南。

    是他——是他亲手改变了这两人的性格，让孤僻的严煦成为组长、让宓茶将她和其他队友融合；

    是他培养了沈芙嘉的责任感，鼓励她、调教她如何担任队长……

    闻天泽哑然失笑，一种被命运玩弄的疲惫涌上身心。

    自怨自艾没有意义，他立即沉下心来，对秘书道，“尽快把穆华山的所有细节整理上报，让禹北方面军全部戒备起来，加筑防线，严守国界。联系财政、外交部，尽快开始会议。”

    穆华山之战刚刚结束，这个关口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果北约没能及时把握住个中机遇，他们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西南大捷，夏国这一块近似长方形的版图已有一半被尧军占领。

    此前困扰了尧国两个月的宗族之乱迎刃而解——解决它的不是尧国，而是穆华山大捷的洪流帮助缓解了紧张的国内局势。

    中南一线不再是孤军状态，有了西南做支撑，趁着新月士气大衰，沈芙嘉立即发令三军：

    中南继续推进，拿下夏国旧都；东南全力进攻，尽快攻入夏国腹地。

    夏国政府早已弃都而跑，中南就是一片散沙，向前推进不算太难；但东南方面，自柳凌荫和付芝忆攻破田西岭外的国界后，其他地方迟迟没有进展。

    璃月在田西岭一役后被调回袁禹默身边，风无痕和梦露因不满袁禹默的战略方针，屡次向上汇报。

    彼时闻天泽见她们和袁禹默磨合一个月未果，不仅不能齐心协力，反而相互内耗，没有益处，遂将她们从袁禹默身旁调离，驻在了被攻破的田西岭对面。

    风无痕和梦露的能力不差，调走之后立即组织了一场战役，将原本失去的土地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