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忆往思苦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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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缘》 

    萧喜的思绪已经从六年前的夏季飘回了六年后的沧凌城,雨夜收幕,今晚是晴夜。

    月色升得更高了,因刚至月初,月色残缺着,光芒并不明亮,倒是飘渺得很,清冷的韵味因此更上了一层楼。

    六年光景既过,足以让一切变得物是人非,而月亮总是高挂,月月阴晴变换,泰然自若,安安稳稳着。

    萧喜和朗月坐在布满烟火气息的河岸边,身边静静的河水平静着将残缺的天色与朦胧的月景映入其间,若是思绪飞舞,还能觉得这卷江月相对的画卷,是它们心照不宣的象征,它们就这样天地相隔着,不知相望了多久。

    “不知江月待……什么人,”萧喜技拙,但还是招架不住脑中的灵光一现,她看着眼前景色,没忍住将这句令她感到无比怅惘的诗句念出了口,奈何,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坐在她对面的朗月沉静而低沉的眸光终于慢慢抬起,他温和地看着他,接了上去:“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萧喜难为情地同朗月对了个视,有些窘迫。

    朗月对此毫不在意,他示意她看向他们身边河岸栏杆外的那片河水,说道:“任何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不断更迭。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但生活的脚步永远不会止息,我们要向前看,萧喜。”

    朗月话末忽然点起她的名字,倒有些“这些话和道理是专门与你说”的私有专一感,让萧喜的心里莫名暖得厉害,她眼眶湿润着,真诚地发笑:“谢谢你,朗月。”

    话末,她也学着他的样子,赘上了他的名字。这是回馈。

    “从你说的这些过去看,你早就知道当年做出那些事情,完全是出于三侨用血蠕勾动你心中恶念而引起的,但你一直不肯放过自己,至少在那天晚上你碰到你哥哥萧吉之前,你都是这样逼迫自己背负罪责的。”

    朗月回眸,继续道。

    萧喜很自然地应道:“是这样,因为,不管我到底是不是被血蠕操控了,那些因我导致的结局都已成注定,我一直觉得辩解和逃脱责任毫无意义,我亲手做过那些事情,本就不配为自己寻找理由。说白了,我就是不愿意放过自己,逼迫我承受痛苦,不让我心安理得地活着,我就能获得某种安慰似的,就像赎罪一样。”

    比起之前萧喜谈及往事时痛苦纠结的模样,现在的她,好似已经能够主动面对这些残忍的过去了,她倒是展现出了稍许豁达的态度。

    “萧吉在苏府那晚说的那些话,究竟是如何改变你的?”朗月静静看着她。

    “那天晚上,他跟我说,‘当年夜晚,在我看到三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所有的隐情,所以我从未因为这些怪过你’。当年三侨肯定提前告诉过哥哥关于我背叛他和金瑶蒂的事,但三侨绝不会提前告诉哥哥,他与我交易的内容……譬如他是利用我和哥哥的兄妹情,才威胁我主动将金瑶蒂交出去的……譬如那个要带走金瑶蒂的歹人不是别人,就是三侨他自己。”

    “因为,三侨本来的目的就是想在我和哥哥死前,利用金瑶蒂让我们兄妹两人以互相仇恨的方式,给他带来心理上复仇的快感。只是,比起相信三侨,哥哥更相信我。

    所以,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哥哥在未知情的情况下同时见到三侨、我和金瑶蒂的时候,他或许就已经明白了,三侨就是那个意图绑走金瑶蒂的罪魁祸首,而他会明白他的妹妹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很可能是三侨拿他的安危威胁了妹妹。那时他的生死也的确被三侨握在手里。

    我其实都明白这些,真的。我只是不愿意放过自己,也不配为自己开脱罪责,也不愿意相信,哥哥会容忍我犯这么大的错。前几天的那个夜晚,在哥哥说出那句隐情的话时,你知道我心里又多难受,多愧疚吗?可是又觉得很温暖,哥哥,至死都相信着我,比我自己还爱我。”

    萧喜默默埋下头,盯着桌案上已经冷却了的杯水,看河岸灯火映照下,水杯中晃荡而缩小的她的眉眼和面孔。

    “其实我心里一直畏惧又忘不掉的,是六年前雨幕下,看到的哥哥死前那所谓的绝望而怨恨的眼神,那也是我欺骗自己、逼迫自己伏诛于过去恩怨的手段。血蠕在体,宿主看到的所有一切,都会被涂抹上怨恨和阴邪的色彩,或许,那时候的哥哥眸中的情绪只是绝望和无力,但在我眼里,那都是怨恨的。若非要说上仇恨之事,哥哥……一直怨恨的反而是他自己。”

    萧喜苦涩地说道,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颤抖。

    “血蠕在体,宿主必死无疑,当年三侨之所以没有对你做出多余的伤害,有这个原因。可你……究竟如何得以摆脱?当年的你,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你……如何……”

    朗月控制不住着蹙眉,他无法想象,亦是不敢想象六年前那场残酷的杀戮,究竟给萧喜带来了什么,他光是话语中提及一些边缘性的内容,就足以令他的内心为之而颤,他很心疼那个无助的少女。

    命运的残酷,无力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