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殛回魂(4)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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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箱沉海的那一回,在极为幽暗逼仄的空间,晦暗得几乎不能见光,她与顾淮晏不得不面对面紧依相偎,那时顾淮晏伤势严峻,在死生未卜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与她调笑,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当真把她急哭。

    她记得,顾淮晏是用手揽住她的腰,揽入她入怀,另一只空置的手,用指腹缓慢拭去她的泪,而并非像现在这般,客气又疏离地提醒对方不要将自己的喜欢跌入尘埃里。

    王心悠咬紧着自己的嘴唇,唇色泛着孱弱的白,“心悠听闻过南方有一种鸟,名曰鹓雏,非梧桐不栖,世人没法用罗网缚住它,侯爷对心悠而言,便是这般存在,侯爷不会为谁所栖留,也不会为情所缚,京中诸多闺门女子相继为侯爷折戟沉沙。

    “遂此,心悠是不贪的,只愿侯爷收心悠做个填房便好。”

    “你说过了,鹓雏只栖在梧桐之上。”

    很突然地,顾淮晏接话了,让王心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视线朦胧,忍不住追问:“这般说来,鹓雏自南方飞回北方的征程之中,是否寻到了梧桐?”

    “鹓雏只是先人庄子的作喻,用以反讽惠子之猜疑,它并不真实存在于世。”

    马车之中,景桃蓦觉忍俊不禁,王心悠不是在跟顾淮晏诉诸心意吗,怎的开始讨教起古旧典故了?

    王心悠对这个正儿八经的答案当然不死心,妄自问道:“所以,鹓雏终其一生也无法歇息了,是吗?假若它不曾存在,那么梧桐也可能是为虚妄之物。”

    “你说的也许在理,但是,”顾淮晏不知想起了什么,嗓音温和平静,“假若本侯是鹓雏,那此生已有注定的归属,世间能缚住我的、决定我归属的,有且仅有『梧桐』。”

    不知是不是景桃的错觉,她隐隐约约地感觉顾淮晏的视线看了过来。

    王心悠原地呆怔了老半晌,完全没有预料到顾淮晏竟会说出此话,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世间的女子,谁会如此有幸,成为侯爷的『梧桐』呢?”

    说着,王心悠又怕答案让自己弥足失望,抢先说:“横竖不可能是心悠,是吗?”

    说着,失魂落魄地垂下了脑袋,抬起手腕掩面而泣,湿糊而潮热的泪,顺着她的指缝滑落出来。

    顾淮晏面容毫无波澜,马车旁的侍卫前来打算把王心悠拉回去。

    王心悠蓦地思及了什么,抬起脑袋,指着马车的方向,眸色尽是求而不得的怨艾:“侯爷的『梧桐』,难道是那个景姓仵作吗?”

    “这个人身份卑贱,无财无势,是个经常触碰死人的女子,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侯爷衷情于此?”

    王心悠的声音变得尖锐,仿佛一柄森冷的寒刀,把岑寂的雪氛劈砍得四分五裂,这让景桃袖袂之下的手缓缓绞紧、收拢,呼吸也跟着放轻了许多。

    她等着顾淮晏的答案,但最终没有等到,因为王心悠的父亲苇爷急冲冲策马赶来了,女儿在武安侯面前无礼泼撒,这名声若是一传了出去,别说武安侯是否会赐罪,就连王心悠自己也自身难保,定会招致诸多流言与非议。

    苇爷一边把哭哭啼啼的女儿架回了马车之上,一边对着顾淮晏点头哈腰地道歉,恳望他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怀这些事情。

    那一辆马车很快驱策走了,府门面前很快恢复了一片平寂。

    景桃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马车的幨帘被揭了开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伸到景桃面前。

    “小梧桐,下来罢。”男人的语调一贯散漫,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眸色里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有且仅有她一人。

    景桃听罢,先是微微诧异,没反应过来,但回过神后,她已经伸出了手去,与男人温热宽厚的掌心相握。

    “是不是都听到了?”他问。

    景桃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又很困惑地朝着顾淮晏问道:“听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