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变深，岳老先生私藏二十年的酒窖被两位少爷开了一半。

    岳渊庭揉着发痛的头，晕乎乎结束了这场借酒消愁，被当弟弟的架在肩上扶了出去。或许是因为朗姆酒味道的信息素，岳持对于酒精有一定的耐受，很难喝醉。

    他安置了哥哥才开始烦心自己的问题。

    要怎么样才能够让沈雁行相信，如今的自己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浑人？

    正发着愣，赵姨端着一盘兔子形状的小甜糕从面前走过，看方向刚刚从雁行的房间出来。岳持顿了一下，叫住对方。

    “赵姨？雁行没胃口么？”

    赵姨这才看见角落里的岳持，痛心地叹了口气。

    “这又是怎么了呀，雁行不吃不喝的，你们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愁人。”

    岳持像条丧家犬，耷拉着耳朵站在角落里不动。他心里明白沈雁行早已在潜移默化中从当初那个没用的小废物，逐渐一点点落地扎根，变成了他心里重要的人。

    可是他从前做错的事并不能一笔抹去，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雁行都把自己当成没用的负担，认定自己只会带来灾难。

    雁行越是自责，岳持就更加不敢为自己辩解什么。

    “对了，”赵姨说着，从围裙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记事本，递给岳持，“这是雁行的宝贝本子，落在客厅了刚刚忘记还给他，二少爷等下给他带回去吧。”

    说罢还不等岳持回过神，年过半百的赵姨端着一盘兔子健步如飞地消失在楼梯下。

    岳持捏着手里的小本子发呆，好一会才醒过神，认出那是雁行看电视的时候用来记录土味情话的小本子。

    他本人深受其害。

    沈雁行的字并不好看，像是一只只扭曲的蜘蛛趴在条纹本上。

    可是他会像作画一样，模仿着电视上滚动的字幕，仔仔细细记录每一个笔画。恋爱课堂的讲师说，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

    “现在我不懂，可是我一定会懂的。”当时的小雁行捧着这个本子，目光闪亮，澄澈而真挚，“等我懂了的那一天，一定要再对先生讲一次。”

    岳持一目十行浏览完这些土到掉渣酸到掉牙的顶级情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隔空射来的流弹，正中这位将军的心窝。

    他究竟忽视了什么！

    一个视他如生命，奉他为神明，全心全意的信仰者。

    是他把427当作一个没有尊严的物品来估量价值选择销毁，是他把沈雁行送进险境还厚着脸皮索要对方的忠诚。是他轻视了生命，轻视了一个笨蛋的爱意。

    他是罪魁祸首，道歉的却是另一个人。

    岳持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轻轻地描摹门板上的花形轮廓，仿佛他触碰的正是雁行的脸。

    幸好一切都还没有太晚。

    岳持在门外踟蹰，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沈雁行穿着一身发旧发黄的校服，背着一个破书包，鬼鬼祟祟从门口探出头——

    ——四目相对，被抓了个正着。

    这个小玩意，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他没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