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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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池金鱼

    文/沈不期

    第一章

    躺在床上的陈子夜慢慢睁眼,喉痛干紧得像是在燃烧枯草。

    死皮僵在嘴角被她舔了一下,一时缓不过神。

    起身得很费劲,手撑在床侧,嘴里咕哝几声,轻到听不见,习惯性伸手摸床头的手机。

    却不小心刮到了地上,咚一声打破静谧。

    晦暗的房间只留着一盏床头灯,借光环顾四周。

    琉璃光是印着玫瑰双旦的空酒瓶,枫糖色是桧木制话筒枱灯,薄柿色是1980年莫斯科奥运吉祥物 Misha摆设,水绿色是叠圈的翡翠珠链。

    像山又像鸟的几幅油画,统统错落在灯光所及的蓝灰色橱窗里。

    陈子夜一时分不清这是哪里。

    脚踩地时头还有点晃,起身习惯性地一手扯紧枕头,抱在胸前。

    这才发现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从肩上滑下。

    手覆在那件西装上,顺着细线纹路缓缓摸平,肩上的余温带给她一些真实感。

    “你醒了?”玻璃门闷响,有询问声。

    陈子夜听清,往嵌在两墙之间的玻璃移门看,像有人影靠近。

    “我们见过,我是范先生的朋友。”

    隔门传来的声音让人觉得不陌生,陈子夜的记忆游摆到几小时前。

    今天是“旧梦新颜”昆曲名剧重映选角的日子。

    范家戏院开在慕城西郊,早些年上映的剧目一票难求,女一号更是红极一时。清唱选嗓,识曲谱,背剧本,练身段,纠细节,就没有范先生教不会的角儿。

    戏曲没落了几年,范家戏院背靠鲜少露面的投资人——梁季禾,不愁营收,多年未做变动。关于这位梁先生,坊间传闻颇多,只知出身书香世家,商场上杀伐决断,感情上自不必说。

    但无一证实,人都对不太上。

    近来国潮大热,昆曲重新进入大众视野,范师傅才同梁季禾商议重演名家剧目,甭管花旦、老旦,重唱还是念白,各凭本事登台。

    启动仪式选在梁季禾常去的国宾馆缝叶厅。

    来往宾客太多,不乏头部影视传媒公司捧场,陈子夜第一次出入这样的场合,难以应付,几口齐齐举杯的酒就让她头痛欲裂、直犯恶心。

    出来透口气,还被人轮着搭讪,东一句西一嘴的吵得头更晕。

    避开人群,往地下停车场走,对戏院包的车没了印象,车牌、位置、款式一概不知,找了半天只记起是辆七八座蓝色大车型。

    遥遥扫一眼,就那么一辆,正好还亮着灯,应该是在等人。

    陈子夜快步走过去,一辆跑车轰鸣而来,到她身侧急刹,冲鼻的汽油味一涌而来,她几乎来不及反应已经俯身朝车方向呕了两口,还没来得及起身,油门急响,那人直接骂了一句“操”开远了。

    捂着嘴往前走两步,抬眼就看见车里那人把前灯开得更大。

    看热闹?

    迎光走过去,拉门坐进后排,捂着嘴点了下头,跟后视镜里的人对视一眼算作招呼,顾不上细看,一关上门好像就会闻到一股汽油味……

    陈子夜晚上只喝了几口红酒,一直空腹,没东西可吐。

    干呕几口,一直猛吸纸巾上淡淡的茉莉香。

    “……不好意思。”陈子夜拿下纸巾,攥在手里。

    男人还看着后视镜,静静摸着袖扣,问她:“来参加重映礼?”

    “对。”陈子夜回他, “我是范师傅的徒弟,不太舒服,先来车里等。”

    没等接话,陈子夜又呕了一声,胃里突然痉挛,她勾下腰手按在胃上才稍微缓和一些,“纸巾。”男人递近,停在她身前。

    陈子夜腾不出手,垂着头正要抬眼时,男人的手从她脸颊擦过。

    只一瞬,手背擦着面料而过,就透着似有若无的热。

    顺手开车内灯,灯光灿亮的那一霎,陈子夜才看清这位司机的长相,朗目疏眉,眼神平和,身形修长峻拔,穿一身灰色正装,戴细框眼镜,周身只有半点嶙峋冷淡的气质,对视一眼平添温和深致之感。

    手指擦过的西装衣料也非同一般,这对常年跟戏服打交道的陈子夜来说,不难辨别。更容易辨别的是,这个男人一定不是她要找的司机。

    几乎是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好像上错车了。”

    男人没回头,盯着镜子里的她礼貌地扫了一眼,她属于浓颜系,眉眼尤其明艳,气质却是冷淡疏远,尤其是鼻尖,小而挺,

    随即淡淡说:“我姓梁,梁季禾。”

    陈子夜慌神,捏紧纸巾,又低头说了一遍:“对不起,梁先生。”

    梁季禾顿了顿,游刃有余地笑了下,“我以为我们认识。”

    陈子夜觉得有一点印象,但很快被自己否认,像他这样气质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