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租住在单身公寓的林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顺手扯过床头的手机，眯着眼瞟了一下。

    嗯，16:07分，就说还早嘛，闹钟都没响过。林阳在床上艰难蠕动了下，扭过头打算继续睡。

    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的天！”林阳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24摄氏度的空调都止不住他瞬间冒出的汗珠。

    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16:08”几个数字似乎在眼前摇晃，嘲讽着自以为时间尚早的林阳。

    猛然起身的林阳只觉得自己满头大汗，脑袋开始剧烈疼痛起来。赶紧打开屏保仔细一看，屏幕上主任的3个未接电话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可是自己大学毕业以后第一个轮转的科室，这才是第二天上班啊。

    昨天第一天报道的时候那个秃头的陈主任说什么来着？

    “希望各位新同学能够以全新的面貌来面对这三年的规范化培训，很高兴大家能够第一个轮转就到我们儿童口腔科室。我对各位就一个要求，希望大家能够准时上班，来得比我早，走得比我迟。”

    想起昨天临走时，护士姐姐特地嘱咐自己千万不要迟到，林阳开始慌了。

    迅速穿上衣服，冲出门去。所幸租住的单身公寓就在医院旁边，跑过去十分钟应该足够……

    林阳拿出了吃奶的劲在楼梯和道路上飞驰，此时却觉得自己的脑袋一跳一跳地剧痛无比，当下也没有时间多想，只能咬牙坚持。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陈主任金光闪闪的秃头和对他未知怒火的无限恐惧。

    如今正是九月，冲进医院的林阳已是满头大汗，匆忙换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帽子就朝儿童口腔科室冲去。

    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哭闹声，林阳在门口停下脚步，整整衣领，在门口护士姐姐同情的眼神下，他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陈主任周围围着一圈学生和护士，依稀好像看见一个小朋友正在牙椅上疯狂打滚。

    “哇哇——”孩子凄厉的哭声让林阳脑仁更疼了，只见孩子双手双脚不停地挣扎反抗，两位家长一个摁脚一个摁手，两人都满头大汗。

    “你们往旁边站点，家长把他的脚按住，小刘给我擦擦汗。”走近的林阳听见陈主任的声音传出，然后就见学生们往旁边散了开来。

    于是林阳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带着手套的陈主任，陈主任扭过头来让旁边被称作小刘的护士为他擦汗。

    林阳瞟了一眼，这是在做“舌系带矫正术”，因为小朋友大多配合度有限，现在这种手术大多都全麻下做了，陈主任还是艺高人胆大，门诊就做了……

    正想着，忽然，他和主任的眼神对视了一秒。

    林阳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陈主任似乎一时没有认出来，眼神又游离开。

    呼……林阳轻轻呼出口中憋着的这口气。

    “这个人是昨天报道那个规培医生吧？”林阳一口气没呼完，又强行止住了，只见原本游离开眼神的陈主任此时又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正在替他擦汗的刘护士往后瞥了一眼，然后赶紧擦完汗默默退开几步，轻声道：“是，叫林阳。”

    “砰——”，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了周围的医生和林阳一个激灵，一直嚎哭的小朋友都怔了一下，竟是陈主任把持针器摔在了治疗盘上。

    “林阳！过来缝合！”陈主任冷声喝道，然后起身脱手套站在了旁边。

    林阳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好。”

    言罢在旁边的洗手池强作镇定地七步洗手，然后穿上了刘护士递过来的无菌手套。

    “哇哇——，呜呜呜”，孩子又开始哭起来。

    林阳虽然是本科毕业，但好歹出身北部名校，实习的时候也有机会独立做过几例“舌系带矫正术”，不过都是手术室全麻下完成的，如今门诊局麻，林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孩子躺在牙椅上，正在不停地翻滚挣扎。椅位旁边还有一个护士和一个学生当助手，学生在头位勉强固定住了孩子的头，护士穿着手套拿着夹在孩子舌腹部的血管钳。

    林阳脑袋一直在疼，现在更是疼得两鬓开始冒汗。坚持着坐下，拿起已经夹着针线的持针器，轻声道：“小朋友乖哦，不动了，医生很快就结束好不好。”

    “呜呜呜，哇，无…药（不要）。”回应林阳的是更大声的嚎哭和拒绝。

    林阳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实习时跟的那么多大佬都不愿意门诊做“舌系带矫正术”了，不配合的孩子根本无法完成手术。

    不知道陈主任怎么切的，已经切完了过短的舌系带，现在林阳需要做的是将切开的位置缝合两到三针。

    全麻下无非是一分钟就搞定的事，现在看着不停在挣扎的孩子和孩子那下意识不停摆动的舌头，林阳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