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昭曾经构想过，如果那帮异种抵达南沧海岸，它们上岸之后整个南沧会变成怎样的人间地狱。

    然而他毫无阻拦进入边关之城，城内的景象令他感到着实意外。

    所有未撤走的人其乐融融地生活在城中，若要说哪里异常，那就是居民的神色过于欢乐。

    居民们统一身穿黄衣，他们往来奔走无所事事，唯有脸上的欢乐持之不变，越看越发觉得诡异。

    尽管这不算什么值得宣扬的事，但对于生活在玄荀大陆的平凡居民，或许痛苦是他们生活的必需品，如此快乐有违常理。

    武道昭想找一人询问黄衣之王所在，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唤，路过的行人里未曾有人理他。

    天下安有人不识永恒大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至少在南沧绝不可能。

    迫于无奈，武道昭命人扣住一个行人。

    行人想要挣脱，挣脱不得后又笑嘻嘻地看向武道昭。

    左右的人看不下去了，如此态度面对堂堂一位大陆之主成何体统？

    他们拎着戒棍，给那个平民打扮的行人来上了几下。

    若是寻常，这几下打到凡人身上已经要哭爹喊娘。

    然而那人虽几次龇牙咧嘴，但还是一脸欢乐。

    “何事使你如此欢乐？”

    武道昭忍不住问道。

    “为何活着要愁眉苦脸？活着不应该很快乐吗？”

    那人回道。

    武道昭似乎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但随即问道：“你真的理解了何为活着吗？”

    那人表情一凝，同时城内所有行人顿时停止动作，仿佛时间静止。

    “活着？难以理解，生命何其短暂，唯混沌持之永恒。”

    他并没有发出声音，然而每个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突然城内的百姓开始暴动起来，他们抄起身边够得着的家伙，发了疯似的向武道昭的大军袭来。

    “不必下死手，击退居民之后撤出边城。”

    武道昭有条不紊地指挥道。

    然而大军击退第一波后，第二波袭来的居民身体突然融化，他们变成了异种，但依旧穿着黄衣。

    “该死，为何他们会突然转化……”

    在武道昭的“天道之眼”下，那些居民上一刻分明是正常的人。

    “动手，杀出一条路。”

    此时容不得武道昭犹豫了。

    中原帝国的正规军实力果然强悍，他们早已练习无数次如何击杀异种，鉴于异种不惧五行，他们早早配备好制式光刃法器。

    在中原帝国大军规模化的收割下，甚至不必杀出一条路，他们已经把边城清理干净。

    武道昭的天道之眼突然传来异动，感受到异动的源头后，武道昭表情凝固了片刻，他随即下令让全军捂住眼睛，听他指令前进。

    士兵们虽然不理解武道昭为何会下达这种命令，但他们的天职便是服从。

    全部人皆捂住了眼睛，唯有身为指挥的武道昭除外。

    此时再看这个城池，哪里有什么黄衣异种，满城尽是被屠戮的黄衣百姓。

    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然而刽子手并不是别人，正是武道昭以及他的大军。

    原本其乐融融的边城，此时真的变成了人间炼狱。

    目睹这一切的武道昭静默地说不出一句话。

    很显然，自己被耍了，自己被什么东西蒙蔽了。

    原来并非天道之眼失常，而是有人利用了人心的弱点，他知道人只会相信目睹之物，把所有看到的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这……何其愚钝？

    那人是谁？是那位黄衣之王吗？

    这笔杀孽由武道昭默默承受，他的士兵不能看到这一幕。

    他身为王者也身为天命之子，他可以承受全部因果罪孽，但他的士兵不一样。

    他们怀揣守护大陆的使命而舍身忘死，义无反顾地跟随自己。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全军列阵，感受吾之元力牵引，前往讨伐黄衣之王。”

    武道昭高声喊道。

    “是！”

    士兵们无条件地相信他们的大帝。

    远方帝京城的城墙上，林琅蹲立在位于城墙顶点的楼阁上。

    他眺望着南方，神情恍惚。

    “它们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林琅叹息道。

    这帮神明的恶趣味真是够了，据说它们中的一位还在某个位面赠予那个位面的人民一种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目的是让他们在战争中自行了解自己的文明。

    黄衣之王也在干着同样的事，他还真是闲情雅趣呢，分明只是一具化身，区区仪式失败的副产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