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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边一片白茫,郁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放眼望去皆是纯白,漫无边际。

    此刻烙印在她脑海里的,是最后看见的那张脸。

    正是安安的祖母。

    像是感应到她在想什么,白茫的空间起了变化,逐渐幻化为农家小院的模样,而后她看见了要年轻一点的老妇人。

    察觉到有点异样,郁熹犹豫着上前,正要问这是何处,却发现妇人根本看不见她,甚至身体直直地穿过她的手臂。

    也是这时候,郁熹才想明白,自己大概被拉入幻境之中。

    左右感应不到危险,郁熹索性找了个位置安静待着,看看这幻境想要干嘛。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前的场景像是电影一般转瞬而逝。

    她看到了安安的父母,看到了安安出生,看到了一家四口虽然不富裕,却相互扶持着好好过日子。

    直到鬼气弥漫世间,粮食开始减产,家里的人也接二连三地病倒。

    于是有一天,老妇人在用饭时提出:“听闻安慈寺佛法无边甚是灵验,明日我带着安安一起去拜拜吧。”

    郁熹缓缓睁大了眼,在老妇人的记忆中看到宿骨和自己,接着是后边发生的事。

    她在佛前潜心祈祷:“希望风调雨顺,家中的人都身体健康,一生平安。”

    再后来就是被静明带来禅房,活活抽取生魂附着于佛像之上。

    郁熹听到了真如的声音:“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而后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农家小院,只是情况比之前糟糕得多。

    乌云漫天,骤雨急下,安安的父母形容枯槁,相继倒下。

    老妇人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还在祈祷:“求上天垂怜,可怜可怜我们吧。”

    真如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有自身勘破虚妄,无所欲求,方能自渡。”

    与此同时,在外边斐青珵接住郁熹软软倒下的身体,将人轻柔地放在地上依靠着门柱。

    等他再度站起身来,眼里丝毫没有刚才的温和,看向真如的视线不掺杂任何感情。

    从灵识里信手取出那缕心魔,斐青珵面不改色地将其捏个粉碎:“既是冲我来,为何又要对她下手?”

    随着心魔破碎,真如脸色白了一分,体内气息有片刻的紊乱,却又很快被他压下。

    “不愧是仙君,原来并未沾染心魔,只是将计就计。”

    话虽这样说,但真如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惊讶和敬佩,转而将视线落在双眼紧闭的郁熹身上。

    “郁檀越乃是鬼修之身,却能有如此澄净的魂魄,我认为比道心不稳之人更适合谳诀,仙君以为呢?”

    听到谳诀二字时,斐青珵睫毛微抬,语气又冷了一分:“我认为道心破碎之人,更不配接受谳诀。”

    而且郁姑娘是鬼修,又怎能用仙家术法?

    从体内凝出一把灵剑,斐青珵朝前一指:“想必你已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骤然凝实的灵压重逾千斤,真如脸色又白了几分,垂首喃喃自语:“道心破碎吗?”

    而后抬眸直视斐青珵:“仙君真是好眼力,但不劳你担心,我不会对仙君动手。”

    真如身上灵压渐起,竟与斐青珵形成抗衡之势,初步估计也有元婴中期的修为。

    无心探究赫赫有名的时雨仙君为何神魂不稳修为倒退,真如明白即便如此,真动起手来他也不一定占得上风。

    在斐青珵即将出手之际,真如语气平静:“肉身我都未曾毁去。”

    简单一句话,成功将斐青珵定在原地。

    见他不再动作,真如双手合十,如实相告:“仙君稍安勿躁,贫僧无意害人性命,只是心中有一所求罢了。”

    定定看了郁熹一眼,真如低头向斐青珵行了一礼,而后转身重新坐在蒲团上,手持木鱼轻诵经文。

    散了手中灵剑,斐青珵半跪在郁熹身边,时不时拿手帕擦去她额间的汗水。

    郁姑娘虽被强行扯入幻境,但他清楚真如并未撒谎,这类幻境并不能伤人,反而可洗涤神识,助益道心。

    只是斐青珵到底有些不放心,早就做好但凡郁熹稍有不适,就将人唤醒的准备。

    在梦境里,从安安祖母的记忆里出来,郁熹又被拉入其他人的过去,而后无一不在安慈寺祈愿,再坠入相反的境遇。

    时间如流水般无痕而逝,郁熹不知经历过多少人生,见过出生,也见过死亡,心里却并不平静,反而隐隐有燎原之势。

    真如将灵魂纯净之人囚于此处,让她们反反复复遭遇最大的悲苦,还美名其曰“自渡”。

    竟是如此高高在上!

    火星四起,郁熹听着耳边重重叠叠的哭号,心里怒火滔天,陡然脱离了她人的记忆。

    眼前还是那片白茫茫的空间,而周围满是被困之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