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天下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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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

    林敛熙霍得一下睁开眼,从榻上翻身坐起,然而心火过盛,悲痛郁结于心,甫一开口话没说出半句,鲜血先一步迸溅出来,整个人也如被抽了脊骨,重重摔回了榻上。

    禅房一角的侍女闻听房中异动,快步跑到她面前,一边安抚,一边倒了杯清水给她,“林姑娘,此地很安全,别担心。”

    “我师父呢,师父在哪儿?”林敛熙攥着侍女的衣袖,一股股热泪从眼角坠入发间,“师父……”

    侍女颇为不忍,抽出巾帕替她拂去泪水,“姑娘莫急,蓍草这就派人去查。”尔后便放下茶杯,轻轻盖住林敛熙的手,等她松开自己。

    然则静默良晌,林敛熙猝然撒开手,悲戚喃喃,“不必了。蓍草姑娘,今夕何夕?”

    蓍草道:“林姑娘称我蓍草便是,今日春分,此地为陇中寺,属陇川地界,在与黎州之间的山里,寺中清净,便于姑娘休养。”

    “已经这么久了啊,”林敛熙饮泣不止,抬起条手臂搭在脸上,缓了好久,“谢蓍草姑娘搭救,请问我夫君顾知攘亦在寺中吗?我想见他。”

    “救姑娘的是我家夫人,至于顾公子他……”蓍草顿了顿,“一炷香前已和我家夫人作别,离开此地。”

    “什么!”林敛熙愕然,一把抓住身侧长剑,跌跌撞撞下榻,接着随意披上雕花衣架上的仙鹤纹大氅,侧身问蓍草,“马厩在哪?”

    “姑娘你气虚孱弱,重伤……”

    林敛熙打断她的话,哽咽道:“求你告诉我。”

    蓍草犹豫少顷,替她穿好衣裳,“……跟我来。”

    山里的春分还余着些寒意,林敛熙克制着眩晕感与耳边嗡嗡响,屏息上马,使尽全身力气往寺外奔去。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日子,呼吸间见不着雾气,天蓝的异于寻常,日光炽烈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

    那是一年前,青招坊被查封那天,她以为自己终于能走出樊笼,以为日后能平淡安心的活着,谁料事与愿违,称得上‘好’的日子,竟这般短暂。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而今抬首四顾,却无处不茫茫。

    林敛熙攥紧缰绳,过溪涧,穿浓荫,不知多少次往远处眺望,总算在视线的尽头看见了顾知攘的背影。

    “顾——知——攘——”

    她勒住马,狠命大喊。

    “顾——知——攘——”

    “……”

    一声声,一句句,可她无论怎么呼喊,顾知攘都不曾回头。

    “别走,别……”她挥动缰绳想要再追,然而却在扬手时声音戛然而止,侧摔下马,从半坡滚落。

    同一时刻,与顾知攘并行的程三薄回头,看见蓍草着急忙慌从马上跳下来,半是嘲弄半是漠然地勾起唇角。

    顾知攘心生疑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枝叶扶疏挡住他的目光,在他眼里,身后像是无事发生过,便盯着程三薄的唇问:“程兄,是发生什么了吗?”

    程三薄摇头,神态如常,“杜鹃啼血声入耳刹那,想必是听错了。”

    顾知攘以为他还沉浸在失去林敛叶的悲痛中,于是宽慰道:“程兄节哀。”

    “你也是。”他不咸不淡回了句,之后便一言不发,两人如是此般渐渐走远。

    三日后,陇川顾氏家主意外中风发作,长子对外称病,不便接管家业,千里迢迢将二弟召回陇川,一力扶他坐稳上位。

    与此同时,江湖、朝堂暗流涌动,由边关宁州起,分散在晋十五城的暗千门分舵,依次被‘神秘人士’清剿,就连大理寺、都察院、各州府衙等,也波及了不少人。

    令人讶异的是,不管外面闹得多厉害,江霄飞都放任自流,非但不命人反击,甚至他自己连面都没露过,庇佑了暗千门数年的元成帝亦然,干脆直接装看不见。

    至于陇中寺这边,林敛熙因着内里亏空太大,且屡受重伤,春分那天被蓍草带回寺中后,又昏迷了两个多月都不见醒。

    程闻记开了数不清的药方,还几番从家中取来极珍稀的药材,可次次灌进去皆似泥牛入海,半分用处都没有。

    所幸她性命无虞,人也不曾变得更为纤弱憔悴,陈青鸾说,或许是她太累了,况且外面乱的很,昏睡未尝不是好事。

    于此程闻记依旧置若罔闻,自从来了陇中寺,他就在有意回避陈青鸾,除了蓍草禀报顾知攘与程家动静时听一耳朵,旁的时候都在林敛熙一丈内守候,等她苏醒。

    一等就等到了四月中旬,陇川传来消息,箭在弦上。陈青鸾顺势卜卦,卦象显现那刻,林敛熙刚好恢复意识,几碗补药下去,已无大碍。

    陈青鸾随即赶去,但行至禅房外,听见里面的人说话,忽然停步。

    “……承殷先生遗愿,将尸身沉入瓷湖,青云衣冠与其夫合葬,红烛镇百姓埋骨山脚,再则青云之子已经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