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终章(一)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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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一盏烛火都没有,夜色围绕间便显得尤其安静。

    茶坊掌柜在前引路,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院中格外清晰,林敛熙听在耳中,只感觉自己站在薄冰之上,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坠入寒潭里。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林敛熙不断提醒自己,至少现在还来得及,可穿过游廊,在后院梧桐树下见着那个单薄的黑影,却是如鲠在喉。也许世间有千万种形容能描绘重逢,可在此刻似乎怎么说都是词不达意。

    唯有月色照的两心知,你在想他,他在想你。

    茶坊掌柜欲要上前禀报,但林敛熙抬手挡住了他,问:“程三薄给他的秘药,他还没用吗?”

    “一盏茶前主子服下了药,许是药效还没发作。”

    林敛熙的手腕不受控的颤动,只得背在身后互相握住,“他这样,听不见也看不见,多久了。”

    “今日是第三日。”茶坊掌柜看着她的目光,轻叹了声,“段大人莫起伤悲,主子一会儿看见,定要心疼。”

    梧桐树下,顾知攘似是受到感召,扶住身边的空白屏风,往院中走了几步,随后停在桌案前,摸索着拿起水碗,往砚台中倒,可他终是看不见,非得浇湿左手,才勉强做成。

    茶坊掌柜解释,“主子让人准备好这些后,吩咐莫来叨扰他,想来是不愿假手于人。”

    “你知道吗,他其实很不喜欢穿黑衣,他说自己本就清瘦,再穿一身黑,和荒芜地里的枯树没什么两样。初听这话时我还笑他,没那么严重,但落个‘京都不养人’的闲言还是绰绰有余。”

    林敛熙咽下喉咙的痛意,“去年这时,一日陇川刮起狂风,我和他就在廊下,眼见这颗梧桐被吹断一枝,叶子落的满天都是,我问他‘若在旷野之中遇此大风,会被吹到天上去吗’,他拉住我的手说‘只要我能抓住他,他便不会被风吹走’。”

    茶坊掌柜语塞,黯然看着她。

    她哽咽道:“你说此番疾风骤雨,我能抓得住他吗?”说罢不等茶坊掌柜回话,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外面不管是保护他还是监视他的人,一概撤走,程宽如有微词,便让他回程三薄的话,说是我的意思。”

    “是,段大人。”

    “有劳,”林敛熙直直盯着顾知攘,不容分说道,“他身边有我就够了。”

    茶坊掌柜一拜,离开院中。

    今日夜色很好,是个月圆夜,星与月辉映,隐约可见北斗七星,初见时的情形浮现脑海,林敛熙记得自己许愿,世上如果有神仙,要保佑他平安。

    她慢慢走到空白屏风后,月光将她的影子照在上面,这一刻顾知攘像是与她心灵相通般从她的影子边沿落笔,一点点将她的模样描摹在屏风上。

    纵使失明,单凭长留心上的烙印,他一笔都未曾出错。

    林敛熙以为他已恢复五感,拭去倘了满脸的泪,一步步走到他身侧,然而在看清他那毫无防备的模样时,赫然停步。

    只见他睁着明亮却空洞的眼,左手轻轻扶住屏风,在画像边写下。

    “阿璕吾妻,我自知时日无多,本该在这最后的期限里,伴你身旁,倾尽一切完成你的心愿,但江不死,暗不灭,阴霾不散,晋无有安宁,我亦不能瞑目,故此行路艰难,唯有义无反顾。

    他日见我尸身,勿要过于颓唐,只要万家灯火不息,我便永远在你身旁。”

    “万家灯火……”

    林敛熙喃喃,想起冰天雪地里伏在他身上说的遗言,右手攥紧,复而松开,而就在她声音落下时,顾知攘握笔的手倏然僵住,随后墨笔脱手,划去最后一行字,落在地上,林敛熙很快反应过来,靠近他,双手捧住他的右手贴在自己脸侧。

    “阿璕。”顾知攘睁大眼,另一只手摸索上来,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你来了,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来……”

    “我伤好了,”林敛熙仰起头看着他的眼,“你不是说等我伤好了,就回陇川成亲吗,我来嫁你了。”

    顾知攘下意识摇头,却被她扼住下巴问:“可以吗?”

    “阿璕,你听我说……”

    “不听。”林敛熙干脆地说,“我知道你服了程三薄给的药,少顷便可恢复,只需告诉我,你……”她指尖点在顾知攘胸口,缓缓没入他的怀中,“可不可以。”

    “啊?”顾知攘愣在月光下,但看神情,像是脑子一片空白的模样。

    “算了。”林敛熙攥住他的衣襟,走窗子将人拖入房中,“三媒六证,十里红妆,种种繁文缛节,他日再提。天地无需拜,高堂在远方,现在只剩下……”

    她的手凭空被顾知攘抓住,两人在漆黑的房间中对视。

    “阿璕,我们还有来日对不对,记得来日方长。”

    顾知攘说完揽住她,无比精准的吻在她的唇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

    院外,隐蔽着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