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俞像是突然起了什么，向前两步捡起了那只已经破碎的相框，锐利的玻璃碴刺破了手指，指尖染血，可他就像没有知觉似的，一片一片掰开玻璃屏。

    江少恒瞳孔骤缩，语气中透露着恐慌：“子俞！”

    可苏子俞还是抽出了那一张照片，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的撕了个粉碎。

    那是苏子俞和他唯一一张合照。

    由于当时灯光太过于昏暗，场面太过于纷杂，相机像素太低，以至于照片上的人都有点儿面目全非的感觉。

    后来江少恒请人高清修复，又经过裁剪才得到了这张合照。

    照片中，苏子俞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眸中倒映着只属于少年的青涩与纯真，恬然幽静的像一幅生动的油画。

    简单宽松的T恤衫衬得脖颈白皙修长，温顺柔软的发丝上还沾着金色丝带，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儒雅，岁月静好。

    可是，这一切都早已不复存在。

    半空中飞舞的碎屑如同油尽灯枯的白蛾，极力煽动着倦怠的翅膀，却还是敌不过瑟瑟冷风，只能看着自己无力的下坠，沉落，静寂……

    江少恒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飞舞的纸屑，看着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的最后证据也被彻底销毁，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他瞥见满地凌乱飞舞的纸屑，怔愣了片刻，缓缓弯下身去，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去捡拾。

    他轻轻拂去沾在照片上的灰尘，又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擦拭，动作温柔的仿佛掌心捧着的不是什么破纸屑，而是一件价值连城，千金不换的古玩珍器。

    看见他这样的反应，苏子俞心尖儿一颤，突然涌上一股刺痛。

    “这样有意思吗江少恒？”苏子俞喉咙里像是哽咽了一声，但尾调很快被硬生生的咽进肚子里，默默的，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江少恒望着苏子俞眼中有晶莹的泪珠闪动，只觉得心如刀绞，喉咙干涩。

    在他的生命之中曾有许多伴侣，苏子俞是目的最纯粹干净的一位，同时也是陪了他最久的一位。

    他性格温顺安静，就像只无害的兔子，没有不可告人的企图，也没有深不可测的城府，甚至连稍微僭越一点的期盼都没有，只要扔给他几片青菜叶就已经足够让他高兴的了，就算那几片菜叶已经不再新鲜，也从来不会计较那是不是给别人剩下的。

    他是他的爱人，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心头血。他本应该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宠那个人，本应该是最有资格肆无忌惮享受宠爱，被惯的无论怎样胡作非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那个人。

    他本来应该心安理得的被宠成小王子的。

    可是他却让苏子俞成为权衡利弊之后选项中被抛弃的一方，把他当成了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廉价劳动力，一次次的把他贬的一文不值，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透顶。

    直到后来，失望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化成了勇气，所以当他决定离开的时候才会那么决绝坚定，甚至不留余地。

    是他把这一切都毁了。

    “对不起……”

    声如蚊蚋的三个字，随着他断断续续呼出的气流拂向苏子俞的脖颈，温热而颤抖。

    苏子俞惊诧的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子俞，对不起……”江少恒重复了一遍。

    苏子俞惊诧看着他，他的神情失落，丝丝缕缕的落寞之色，在他的眸底淡淡的掠过，略显哀伤和幽怨。

    苏子俞从没想过，像江少恒这种的人竟然会跟人道歉。他站着别人达不到的高度，永远那么高高在上，永远那么不可一世，可是就是这样骄傲的江少恒，竟然也有低头的一天？

    他更没想到，他等了这么久的一句“对不起”，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蹦出来。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瞬间像癌细胞般肆虐侵袭了他身体的每一块皮肤。

    苏子俞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脚底不由自主的向前了一步，当另一只脚也要迈出去的那一秒，脑子里有根弦突然绷紧。苏子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怕的后退了好几步，使劲摇了摇头。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你的对不起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江少恒抬眸望着他，眼神渐渐变得黯然，他也知道这三个字未免太过于廉价，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弥补那些年的荒唐。

    虚无到令人窒息的眩晕从天降落，忽而又被灌入屋内的凉风驱散，钻入江少恒的袖口，寒意催心。

    手掌覆在胸膛明明还能感受到跳动，可心脏却像是被人剜了一块，清晰的虚无感压抑的他喘不过气，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太难熬了。

    江少恒下意识的想要抽根烟来缓解这样的情绪，可手指伸进口袋才发现，自己刚刚换了外套，外套口袋里恰巧没有烟盒。

    其实能消愁的方法不只是抽烟，喝酒，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