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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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一人穿着长袍,讪笑从假山后钻出。
孟老爷半点也无为人父的严厉庄重,他干笑两三声,半边身子落在雨中,深浅不一。
“我、我也没想到陛下会来我们府上。父亲也不想躲,只是怕你和陛下有要事商议。”
孟庭桉冷冷抬眸。
那目光如银针尖锐,孟老爷双足定在原地,不寒而栗,他讷讷开口。
“前日我收到你祖母的家书,她年岁如今也大了,就盼着儿孙满堂,一家团圆,过些时日中秋家宴,她想着回府同我们聚上一聚。”
孟庭桉不疾不徐:“父亲也想和祖母同聚?”
孟老爷以为有戏,眼睛笑成一条缝:“自然是想的,她到底是你的祖母,常言道,百善孝为先……”
孟庭桉笑着打断:“父亲既有这份孝心,倒不如也随祖母上山,想来祖母也是乐意的。”
孟老爷脸色如纸,忙不迭道:“那那那倒也不必,你祖母喜欢清净,我还是不去叨扰了。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孟老爷脚底抹油,单手提袍,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
雨还在下,书房光影摇摇晃晃,窗棱雕槅镂空,糊着天青色的锦纱。
李管事跟在孟庭桉身后,压低嗓子道:“三王爷曾让人给陛下传过话,道滇西荒凉,他不想去,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嫌。”
李管事声音更低,掩在沉沉雨幕中,“还有三王爷在滇西养的五千精兵……”
孟庭桉先一步踏入书房,指尖轻抬,止住李管事的话:“此事我心中有数,先下去罢。”
书房还有一位活祖宗,李管事不敢耽搁,叠声应“是”。
烛花发出细碎动静,书房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宋纾禾倚在案后的贵妃榻上,秋眸轻阖。大红地妆花缎云锦斗篷罩在身上,长长及地,只露出一抹皓白如雪的手腕。
许是习字时不曾留意,宋纾禾袖口沾有两滴墨汁,越发衬得凝脂如玉。
她是被孟庭桉吵醒的。
斗篷披落在肩上,宋纾禾坐在孟庭桉怀里,风髻雾鬓。
挽着青丝的红珊瑚番莲花钗在空中摇摇欲坠,挥落下昏黄光影。
宋纾禾红唇紧抿,唯恐溢出半点声响。
斗篷挡住了所有,先前还教自己执笔习字的手,此刻却掩藏在斗篷之下。
宋纾禾曾悄悄和孟庭桉比划过手指的长短,知晓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
水雾如烟云氤氲在宋纾禾眼前,她晃晃悠悠,似孤舟泛湖。
昏沉之际,一声急促惊呼倏然从宋纾禾口中溢出。
又悉数隐匿在孟庭桉唇中。
孟庭桉俯身低头,一点点吻过宋纾禾的唇角。
宋纾禾心口紧紧揪在一处,攥着孟庭桉衣袂的指尖泛着白色。 她哪里还分得清今夕何夕,玉钗无力跌落在地,散落下三千青丝。
宋纾禾欲哭无泪,窝在孟庭桉怀里胡乱喊着“哥哥”。
“别乱动,绒绒。”
孟庭桉温声细语,如同儒雅温厚的君子,一点一点抚平宋纾禾的不安慌乱。
他端的谦谦君子,可手上之事,却和文雅谈不上半点干系。
孟庭桉是故意的。
故意不给宋纾禾。
……
窗外一声惊雷滚过,电闪雷鸣,亮白的光线照在宋纾禾涣散的瞳孔。
她无力垂落在榻。
暴雨倾盆,将世间万物的声音吞噬干净。
净手毕,孟庭桉踱步至榻边,一面抱着宋纾禾,一面替她整理衣襟。
榻上的青缎软席是新换的。
宋纾禾檀口微张,气若游丝。
孟庭桉声音温和,把玩着宋纾禾的手指。
思及他方才做的事,宋纾禾脸红耳赤,一双柔荑缩在袖中,不肯让孟庭桉碰到分毫。
孟庭桉眼角轻挑,明知故问:“怎么了?”
宋纾禾别过脸,不理人。
“……嫌脏?”
孟庭桉一语中的,宛若屋里内外无人,平静从容,“那还不是你自己……”
赶在孟庭桉说出那个字的前一刻,宋纾禾眼疾手快握住孟庭桉双唇。
她双目圆睁,难以置信:“你你你……不许说!”
孟庭桉笑而不语,好整以暇欣赏宋纾禾的慌张无措。
半晌,方握住宋纾禾的手腕往下,孟庭桉笑道:“知道了。”
孟庭桉捏着宋纾禾的腕骨:“宫中新来了一位太医,改日让李管事带你见见。”
宋纾禾不解:“先前的太医不好吗?”
她不喜见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