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盟友 第(3/4)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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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动道。

    长公主听得只想笑。

    都是读过史的人,这句话也颇有那句“君可自取”的风范了。

    她也并不接他的话,只是又问道:“听说阿偃换了太医,究竟如何,怎么又说病了呢?”

    阿偃是赵衍泽的小名,她问侄儿的脉案,他竟也心虚,搪塞道:“不碍事。就是出宫去了沈家一趟,冻的,多养养就好了。”

    那叶家的女孩子,借市井人的口,说他刻薄寡恩,真是说绝了。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推了几人出来背黑锅了,钦天监,沈家,还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那一列。

    长公主也懒得点破他,只是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想着,陛下春狩的时候,能让阿偃一起随行呢。记得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每年春狩,我,陛下,阿七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的,让太后娘娘好生担心呢。”

    她提起当年,官家顿时眼睛也亮了,他们都老了,钝了,眼角也都有了皱纹了。这宫廷熏人的暖意,和无上的权力,像污水一样浸泡着他们。所以想起年少                                                时跟着先帝去春狩,因为要表现,要显得勤勉,显得英勇,显得孝顺,所以早早赶在天亮前去皇帐前伺候,每一句答话,每一个抉择,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皇子们,随时准备抓住他这个太子的一个错误而大做文章,如同一群饥饿的鬣狗,随时准备围上来将他们三人分食殆尽。

    那感觉如同头顶悬着利剑,没有人经过那么巨大的压力还能一切如常的。他们只是各有各的伤疤,有人在身体上,有人在心里。

    但人就是这样容易适应,二十年后,那早春寒冷的凌晨仍然在他们心中留下烙印,他不必闭上眼就能想起那浑身紧绷寒毛倒竖的状态,也记得卯时的清晨里,冬日的冷风被吸进胸腔的感觉。

    光是回忆那感觉,他都觉得自己重新又活了过来。

    “是呀。”他终于坦诚承认,有些雀跃地道:“朕也是这样想着,才觉得今年该好好春狩一场。”

    从她进门,这还是他第一次称朕,到底也露出狐狸尾巴了。

    长公主并不觉得距离感,反而有些想笑。有什么好意外的呢,早在二十年前,她就知道有这一天了。生在帝王家,她早早就知道,皇位上坐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也不是自己的兄弟,只会是个怪物。

    否则他为什么推出钦天监和沈家,却就是不肯推出陈家来给她发落呢?

    但这是她和阿七一起养起来的怪物。阿七过刚易折,没能看到这结果。只剩她一人品味这胜利的果实。她当然知道他对她有愧疚,想补偿。但再多的愧疚也有用尽的那天,就像他对阿偃,极尽宠爱和怜悯,却一点实权不给,不然阿偃何至于要亲至沈家才能替那个沈家的女孩子撑腰?

    他不想动陈家,她就不动。但她不是二十来岁了,她也不是多病的侄子,她是这个王朝唯一的长公主,先帝嫡女,在权力中长大,在权力中守寡,也在权力中出山。这京城忘掉了她的名字,以至于一个新贵陈家也敢挑衅她的规矩,但没关系,她会让他们想起来。

    补偿是君对臣的事,她需要提醒他,她也曾是他的盟友,她,老七,他,三个人,曾经在夺嫡之战的狂风暴雨中结成最稳固的联盟,远在中宫成为皇后之前。皇后不会明白的,君王是没有家人的,夺嫡时,兄弟,姐妹,叔伯,甚至父亲都不再可靠,都可能是要你命的敌人。

    如同在一片风波险恶的大海上,驾驶一叶小船,四面群敌环伺,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天盖地的浪打过来,血缘,亲情,情爱,忠诚,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和自己在同一条小船上的人是可靠的,因为上了船,就注定和自己赢,或者一起死,没有别的出路。

    经过那样凶险的夺嫡战,就不会再有别的家人了。二十多年过去,她仍然常常梦见自己仍是那个公主,在父皇膝下竭力扮演让他骄傲的女儿,要英气要尊贵,却又要随时臣服于皇权,孝心虔诚,她常常觉得自己就是被两匹马拖着头和尾,仿佛要被撕裂了,又似乎走在独木桥上,略偏向哪边都要栽下去。他应该也会常常梦见做太子时的生涯,是储君,也是世上最尊贵的人质。

    就像老七当年在诏狱中,用了重刑后又陷入发烧,烧得迷迷糊糊时,还记得招供,咬死:“所有事情与东宫无关,是我一意孤行。”

    而老七如今不在了,他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欠她的,就像他欠老七,英国公府的事,先帝欠她,这债务也成了他夺嫡的筹码,就好像老七的性命也被押上去一样。

    没有什么比得过这个,是真正的从龙之功。她不用,但他不会不记得。

    长公主告退,官家仍然是那副在长姐面前有些无措的样子,亲送到门口。先帝最厌恶他的也是这点,唯唯诺诺,没有点储君的贵气。也曾说过:“若是蔚华是男子,哪还有你们的事?”夸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