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花与剑(六) 第(1/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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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花铃》 

    八月初至,柳枝被染成了金黄色,低低垂在水面上,点出圈圈涟漪。碧水生烟,秋色连波,天际万里无云。

    一辆马车正停在柳树下。

    林絮的发丝被风吹乱了,互相在缠绕一起,落在眉梢眼角,惹得她心里痒痒的。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色,又见长街上无人赶来,对着贺燕二人说道:“他应该不会来了,你们这就启程吧。”

    贺兰绪走近,拨开她额前纷乱的碎发,俯身轻吻在她眉心,温声道:“那我与燕兄先走了,你自己一人小心。若有什么事,你就吹响那木哨,让帮内弟子带信给我即可。”

    “好。”林絮点头应了一声,看着他们掀开车帘,钻入马车。

    正当马夫抬手扬鞭之际,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旋即便是一声呼唤:“等等。”

    林絮听出这是金佑安的声音,眼睛霎时一亮,转身看去:只见金佑安身着白衣,腰系黑带,头戴一顶黑纱幕篱,骑着骏马姗姗来迟。

    车内二人听到他的喊声,立时便下了车,然而见到他这身打扮,到了嘴边的话瞬时便咽了回去。

    金佑安将马栓在树下,匆匆走到燕无涯面前,解下腰间的锦袋塞到他怀里:“燕兄,这里面是一些金豆,你路上若遇到什么事,可用它救急。”

    “我……我本来是想与你们一起去西域的,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得留下来。”他声音沙哑,语带哭腔,“燕兄,我知道你素来节俭,也总不愿让我破费。但此去路途遥远,那边的天儿又没有成都府的好,你就别吝惜这些钱财了,拿着它们改善衣食住行才是要紧。”

    “山高水长,我们来日再见。”

    说完,金佑安垂下头,像是再也无法在此地待上一刻,转身便朝那马走去。

    “你等等,”燕无涯伸手扣住他的肩头,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眸光微动,“小金,你需记住,物极必反、否极泰来。金玉山庄遭了如此劫难,日后也必定会有祥瑞降临,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林絮看着他整个人缩在黑纱下,再也不复初见时的神采飞扬,心中伤感,涩声道:“金怀玉……找到了吗?”

    “没有,只有李鹤行知道她到底在哪儿,可是他已经死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断断续续说着话,“珠姐姐到处都找不到她,就提剑奔去了飞羽阁......可那儿的人一问三不知,她一气之下,把,把他们都杀了。”

    “师父怕她情绪失控到处伤人,就把她抓回庄内关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下来,缓了一阵才絮絮道:“爹娘找了靠谱的叔伯和生意伙伴,让那些人来教我经商管账。我,我已经在家学了几日了。他们说,我虽无玉姐姐的治理才能,但在此时能为家里撑一刻,便是一刻。”

    贺兰绪立在一旁沉默良久,见金佑安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忽地上前三步,一把掀开了他的幕篱,正色道:“金公子,你不必觉得自己丢人,这许多事情都不是你能预见的。你年纪小,贪玩犯错都是正常,更何况那些恶人诡计多端,即便是城府再深之人也难逃他们的算计。”

    “金大小姐是因你假死才被害,她死前甚至不知你......”说到此处,他眼眶微红,嗓子堵塞得厉害,“如今她魂归九泉,得知你还活着,肯定开心得不得了。你也莫要这般折磨自己,让她忧心了。”

    听到这番话,金佑安抬头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贺兰,你......”

    一旁的燕无涯见状,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整个人蓦地僵立在了原地,手中锦袋滑落,砸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怎么了?”林絮拾起锦袋递给他,关切道。

    燕无涯回过神来,一脸感激地对她笑了笑,上前数步抱住金佑安,拍拍他的肩道:“小金,我们走后,这余下诸事便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若有急事,可飞鸽传书给我。”

    “即便相距千里之遥,我也一定会来找你,就和以前一样。”

    金佑安点点头,紧紧抱住燕无涯,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他肩头,哽咽道:“我能认识你们,实是此生之幸。”

    一阵秋风扫过,柳树枝头的黄叶哗啦啦掉落下来,将湖面铺得满满当当,宛若一片金黄的沙地。

    静湖、远山、荒漠。

    马车车厢内,贺兰绪看着窗外之景更迭变换,各地风物交替轮转,低头抚摸着腰间的兰花玉佩,暗暗道:“林儿,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见马车渐行渐远,林絮紧了紧外衫,转身朝城中的当铺走去。当铺的掌柜接过银票,从橱柜中找出一只嵌宝金手镯递给了她。

    林絮垂下眼,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什物,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她三年前送给昭昭的生辰礼,寻了上好的宝石和珍珠,专门请钱塘最有名的工匠锻造的。昭昭一直都很喜欢,吃饭睡觉从不离手,日日都要拿香帕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