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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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账本中,寻得裴时煦行不法之事的证据,或许,世上便不会再有双飞楼和微雨阁,而她也不必再为裴时煦驱使。
这个想法在心里生了根,便如野草般不可遏制地疯长。
可惜,绝大部分账本她只负责算账核账,并不经手簿记,而许多流水大的进出项经过粉饰后她亦无法探知具体来源,由是寒来暑往三载过去,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收获,那大概是因此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速算本事。
旁人需要打半天算盘才能算出来的结果,她眼珠子只消一转,答案便会立时印在脑子里。
说回《阳明算经》此书,她在市面上苦寻许久不得,不想竟意外在陆棠舟吃了灰的书箱底发现。
商珞指腹轻抚着有些破损的书皮,默然喟叹,想想也是,算学在当世属杂学,于科举并无助益,是以此书的珍稀性,这些满脑子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大抵永远不会明白。
《阳明算经》的作者是前朝一位商人,是以书里边大量算例都与记账有关,对她探查数与数之间的关联大有裨益。
账本里许多流水大项与西京密不可分, 有了此书助力,西京之行,说不定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货。
“此书,你能看懂?”
陆棠舟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探究的视线落在这本《阳明算经》。
商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笑道:“这里头每一个字小人倒是都识得,可是连在一起是何意,小人便不知了。”
“都是些数字,你自然都识得。”
陆棠舟语气依旧淡淡,清凌凌的目光却染上几分佯怒:“我叫你自己寻些书识字,你倒好,拿本算数书偷懒。”
“少爷,您,您当真是慧眼如炬”,
商珞故作心虚地讪笑两声,低声告饶,“小人这些时日又是认字又是练字,实在是受不住,如今但凡见到方方整整的家伙什便眼冒金星,这,这才出此下策……”
“罢了,这些时日我对你要求是严苛了些,”陆棠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得语重心长起来,像书塾里的老学究,“不过你悟性如此之高,不多读些书实在可惜。”
商珞神色古怪地看了陆棠舟一眼。
时下礼教要求女子“三从四德”,才女在当今非但不受追捧反倍遭唾弃,前些年更有大臣以“诗书非女子事”为由向皇帝谏言,禁止女子读书。
尽管在商珞看来,这不过是男人用以禁锢女人的诡计。女人不读书便难明事理,不明事理便只能任由这帮满身恶臭的男人洗脑,彻底沦为为他们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牲畜。
陆棠舟这番言论,不可谓不离经叛道,却又意外地合她胃口。
“你手里这本乃是杂书,晦涩难懂不说,便是读懂了也无多大用处,”商珞眼睁睁瞧着陆棠舟将《阳明算经》从她手中抽走,又拿来一本《史记》递到她跟前,“欲通文,先通史,你便从这《史记》开始看起罢,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便是。”
商珞干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书。
常年的身不由己叫商珞习惯了随遇而安。商珞想着,她虽是识字,经史子集一类的书籍却并不曾涉猎,多读些书长长见识倒也没什么坏处;再者想要拿下陆棠舟,就必得先了解他,而想要了解一个人,就必得知道他平时都看些什么。
如此捧着《史记》又颠簸了几日,总算见到西京的城墙。
大齐建国之初定都西京,后来出于种种考量迁都上京,西京便成了留都,原有的六部九寺等一整套中央机构仍然保留,官员级别亦与上京相同。
可惜随着皇权迁移日久,西京的中央机构逐渐沦为有名无实的摆设,如今只剩两处尚有些实权:一个是兵部,另一个便是陆棠舟即将任职的户部。
马车缓缓由主道驶入城门,市列珠玑户罗绮的街景赫然眼前。
虽不再作为政治中心,西京名义上仍算大齐都城,有着不输上京的豪奢繁华。
“活罗刹入城了!”
尚未习惯阔别已久的人声鼎沸,不知是谁嚷嚷了这么一句,霎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仓皇逃离,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不多时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