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下雪了，张蝉出了聚贤居就听身边的人对她说：“天色还早，一起走走？”

    张蝉点点头跟在他身边。

    傍晚伊始，闻昭提过她手中的药箱走在外侧，他淡淡道：“你为何要答应宁妈妈的要求，聚贤居不是个好地方。”

    张蝉回眸看向他，“因为凝香姑娘的痫症需要人治，而且只有我能治。所以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身在何处，只要还有机会活下来，我身为大夫自然就会帮她。”

    “仅此而已？”

    张蝉点点头，“仅此而已。”

    闻昭轻笑一声，又听她道：“不过，宁妈妈给的诊金也确实不少，她出的价也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张蝉哼笑着说：“我是不是很市侩？”

    想到刚才的凝香，她垂下眼睫，又道：“其实，我治病救人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明明知道她可以活下来难道要视若无睹吗？”

    被她这么一问，闻昭的神色似乎稍有触动。

    他也没出声，心里却莫名想起儿时那一幕......

    当年遇见她时也是在正月，那抹身影挡在一身泥泞的自己身前，见她对着看管毓庆宫宫门的老太监说过同样类似的话。

    他明明还有气，怎么不找太医来治？

    ……

    街边老树上还结着冰花，这会街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行人熙攘，话间的呼吸也化作了一股股白烟。

    闻昭怔愣了一下，侧目看去，只觉得身边的人这么多年似乎从未有变化。

    张蝉离开家之前在盛京很少有机会出门，甚至从前在盛京的街上她身边要是没人跟着，不坐车不乘轿，就这样一个人上街她都会迷路。

    现在即使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也能跟正常人一样走在上街，甚至已经认清了平州城的大街小巷。

    她想若是侯府里的乳娘见了如今的自己的变化也许会大吃一惊。

    身侧有一小贩售卖元宵，算了算日子，想起今日是十五。

    她静静地听着小贩的吆喝声，从前每逢正月十五的长平侯都是远在边关无法回京，长平侯夫人总会亲自下厨为她烹煮一碗元宵，带她在府里猜谜赏灯。

    听了半晌，她忽然扯了扯闻昭的袖子，指向卖元宵小贩的声音，“突然觉得好饿，不如我们吃碗元宵再回去？                                                ”

    张蝉不嗜甜，但也不反感。

    她在平州待了近一年，平日也不挑吃食，喜欢的就多吃几口，不喜欢的就少吃几口。也许是因为常年吃药的缘故，对于食物她总尝不出别的滋味，也就没有特别偏好的，所以近一年了她还是养胖不起来。

    闻昭见她难得主动提起想吃东西，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两人坐在街边，一旁的小贩麻利地煮上两碗元宵。

    “你的手怎么伤的？”

    张蝉闻声摸到自己右手手腕上的伤痕，她刚才还不觉得疼，被他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

    她仔细回想，“应该是刚才凝香痫症发作时不小心抓伤的，没事。”

    闻昭向小贩要来一瓢水，细水缓缓流淌清洗着她手背上的血痕。

    他眼神无意间瞥见了她手指上的几个密密麻麻的小血点，问道：“你这手指.....”

    话还未说完，张蝉闻声立刻缩回了手。

    她坐直身子，扯过衣袖含糊道：“手指没事，手腕也没事，回去以后我自己包一下就行。”

    小贩将煮好的元宵端上木桌，热腾腾的白雾笼在张蝉眼前，她晃了晃神，突然说：“我最近总感觉另一边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也是这样雾蒙蒙的。”

    闻昭顿了一下，“从何时开始的？”

    她应声说：“就这几天，特别是最冷的那几日。”

    张蝉轻轻搅动碗里的元宵，她倒是豁达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说了句，“许是日日服用的药药效已经过了，看来得跟师傅商量重新换药的事。”

    贺兰群曾经说过用他的血做药引能为她续命，凌姑也研究过那些药材，她说那药无毒，只是张蝉身上的毒难解。

    他行来做事不喜拖泥带水，偏偏是这件事让他翕然生出几分无力。

    闻昭并不在乎张蝉的病要自己流几次血，只要她能活，哪怕全流光了也无所谓。

    但是今年平州的冬季太长太冷，她身上的病症频频复发，甚至夜晚难以安寝，他的血不知在她身上能有效几回。

    闻昭抬眸看向她的眼睛，短短的几句话在口中周旋着迟迟未有吐露，忽然手里被对方塞来一枚香囊。

    见她放下勺子，笑盈盈地说：“这是我前阵子新做的，算我这一年来受你照顾的小小心意。”

    她受他照顾这么久了，总想送些东西给他表示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