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彼岸》 

    车里，只剩下许知鱼和盛昭二人。

    盛昭显得有些亢奋，挪到中间的位置，身子微微向她倾斜，一直在许知鱼耳边噼里啪啦倒豆子：

    比如猜测面试官可能会问到许应年的题型啦，他是怎么回答的啦，诸如此类。

    许知鱼相较盛昭，则镇定许多。

    虽然她也期望许应年能发挥良好，被顺利录取，但很多事情也急不来，除了默默的信任和祝福，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盛昭的声音清脆而急速。

    到后来，在许知鱼潜伏的识海里形成一片连续的“嗡嗡”声，听不清说什么，但是很催眠。

    她依旧维持着胳膊肘撑在外压条的姿势，嘴里似有若无地附和几声，昏昏欲睡。

    ·

    也不知这半梦半醒的状态过了多久，只听到车窗外传来“咚咚”两声轻响，仿佛晨间消去睡意的钟声。

    许知鱼迷糊地睁眼，靠近左额角的位置已被靠着的粉拳压出椭圆的印子，扬首，在一片春雾弥漫的窗棂外，隐约透出少年雪白的衣领和脖颈，两指节叩在玻璃上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敲击在她的心弦。

    “阿年他们回来了！”

    一旁正无聊地玩弄手指的盛昭，也被她这边的异响吸引，一同转头，便望到车外人的身影，立时精神一震，兴致勃勃道。

    敲完车玻璃，车外的少年便静静侧身站定到一旁。

    许知鱼在盛昭的催促下，打开车门。

    少年乌发白肤，黑凌凌的瞳孔，在日光的沉浮下窜跃入几丝清亮，不复往日的沉寂。

    “面试完了？”

    许知鱼往里挪动一个位置，变成盛昭坐在最里面，给许应年腾出一个空位，“感觉如何？都问了什么问题？”

    少年带着春日的潮气坐进车内，伴随空气里清新的嫩叶和花朵吐蕊的清甜，将熟悉的薰衣草香都掩盖不少。

    同一时间，莫阳、魏沅溪也分别回到了驾驶和副座上，两人都听到了许知鱼的问话。

    未等许应年回答，莫阳边系上安全带，边轻笑着调侃道：

    “接见我们的除了宋校长，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女老师陪同，刚开始看到我们，很惊讶家长为什么这么年轻，我就说，‘并不是我们看起来年轻，应该是我家孩子长得比较成熟，才会让你产生我们年轻的错觉。’”

    e…这不变相损许应年长得老吗？

    莫管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还是说，这其实是他的天性，不过直到现在才释放出来？

    许应年太阳穴的青筋跳了几跳，许知鱼和盛昭二人却憋笑憋得辛苦。

    “别听他瞎说，”魏沅溪一点不给老朋友面子，“人家校长老师根本没问过这个问题，估计是接见的家长和学生多了，什么样式的都见过。在和应年单独聊完后，我们进去，主要是向我们了解了一下平常和应年的互动，比如相处方式和生活习惯，何……咳，莫阳在小传上都提前写明了，不过是照着台本念台词，并无出什么差错，她们也没有起疑。

    “宋校长很赏识应年，在面试结束后，特地叮嘱他，跟他说无论有没有被他们学校录取，都希望他能保持这份对人世的洞悉和真我，不要随波逐流，亦不要剑走偏锋；生如花木，心向朝阳。”

    “有校长这话保底我就放心了，”盛昭看起来比本尊还紧张，听到这话，却是蓦然松了一口气，替许应年嘚瑟道：“姨，莫哥你们是不知道，树懒平常很少夸人的，如果夸了人，要么是这人很对她眼缘，要么是这人特别优秀。阿年一定会被顺利录取的。”

    “树懒？”一直没作声的许应年抬眸，疑惑地重复这两个字。

    许知鱼贴心地解释道：

    “我们学校的校长全名叫宋岚，跟‘树懒’是谐音，再加上她做事虽雷厉风行，但平常对待学生都挺温和。而且，宋校长每次在台上致辞演讲时，都要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一番，就像树懒习惯睡很长时间，她习惯讲很长时间，久而久之，也不知是谁先开始传的，‘树懒’这个绰号就慢慢打响了。”

    “她说……我很像她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

    许应年说：“因为这样，她才会说那番话吧。”

    ·

    等魏沅溪系好安全带，莫阳又提醒了后面的三小只一番，便启动引擎，打断他们的话，“好了，既然面试都结束了，不要想那么多，安静等待结果。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找一家好吃的餐馆，好好庆祝一下，不是吗？”

    “好呀。”盛昭欣然答应，兴冲冲地扒住副驾驶的头枕，从中间的缝隙，可以看见魏沅溪卷曲的黑发，“姨，你也去呗，我们好久没在外面吃过了。”

    “嗯……”魏沅溪沉吟片刻，“可以。我下午没有事情。”

    “你们想吃什么？”莫阳将黑色的小轿车驶入车辆奔流的街道，问：“自助、西餐厅还是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