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尸体，就埋在了战场之中，在战场的入口，篆刻了他的墓碑。

    也拖他的福，学生们提前结束了试炼，如今魔气侵扰，神通血气萦绕的战场已经不适合这些低阶的灵能者们修习了。

    李牧是个放荡不羁的人，这一点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但是，却鲜有人知道他其实深爱着这个世界。

    白天乐犹忆起曾经在儋仙居第一次见到李牧，他对苏千说的却是不要去违背联盟的决定。

    他选择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将好人这个角色让给了自己的好兄弟。

    他二十余年的一生，便宛如他的墓志铭。

    “肆意人生似轻眺，一饮瓢，半剑鞘。

    亦梦亦幻，秋叶未萧萧。

    迭起浮生书绘卷，云前功，话来耀。

    桂香起时君未老，以生潇，展鹰翱。

    人世尽付，辉光映琼霄。

    是日当得晴方好，青梅酒，赤果糕。”

    青梅酒和赤果糕是李牧生前最爱的食物，苏千便给他带来了，酒被装在李牧的酒葫芦中，白天乐恭恭敬敬地端着。

    虽然没有半点仪式，但李牧怎么也算得上是白天乐的半个师父。

    苏千的眼睛彻底泛着红晕，私下之中，白天乐也看懂了男人真正的脆弱，年过四十的儒雅男子，就在刚刚，哭成了一个泪人。

    苏千从白天乐的手中取过，酒葫芦，将所有的酒液尽数撒在了这片土地之上，浇湿了墓碑的一圈。

    “老伙计，真没想到啊，这次陪你喝酒居然是在这个时候！”

    苏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墓碑，眼中满是怀念。

    看起来他们相差了十几岁，但彼此却是最知心的朋友了。

    白天乐默默站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戏花晴三人早已随着大巴回学校去了，只有他一个人逗留在这里，陪着苏千祭拜着李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大概是因为李牧对他是实实在在的好吧！

    两世为人，这是白天乐第一次见到父母之外的真正关怀。

    “行了，我要回去吧！你也回去吧！”

    苏千将酒葫芦递给了白天乐，脸上勉强挤出丝丝笑容，拍了拍白天乐的肩膀。

    “继续加油吧，凡示既然选择了你，未来的你不会差劲的！”

    他自然可以感受到白天乐身上的气息。

    他从二十二岁从父亲手中继承这本书，到四十岁将这本书亲手交给一个外族人，其间可是足足二十来年。

    也正是因此，他感到震惊，这么多年，他甚至连这道大门的门槛都没有踏入，而白天乐，却已经走进去了。

    白天乐郑重地点了点头，说起来，苏千前辈对于他的恩惠也是丝毫不少。

    “好了，好了！”

    此时的苏千，似乎有些不知所言，重复了两句“好了”后，朝着战场里面走去，战场尚且没有完全清理掉，他还有诸多任务。

    他的背影佝偻了许多，头发也花白了少许，隔着很远，依旧可以听见他幽幽的叹息声。

    白天乐地低着头，默默朝着李牧前辈的墓碑前鞠了几个躬，也朝着战场之外走去。

    错过了学校的大巴，他需要自己坐高铁回江南大学了。

    明明不过九月初的天气，高铁站前的风吹过，却显得刺骨，或者说，刻骨铭心。

    大概，这是离别的痛苦。

    ……

    隔了一天，江南大学的操场上，已经是人声鼎沸。

    不仅是刚刚从战场上归来的灵能系新生们，还有一些前来吃瓜的学长和别系学生。

    足足上千人，将灵能系不算太大的操场围得严严实实。

    校长叫荀道真，是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却是精神矍铄，浑身上下散发的规则气息也彰显了他神通高手的身份。

    此刻他的脸上不算太好看，因为这次意外，联盟那边受到了太多质疑，连带着他们这些高校也被殃及池鱼。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南大不少优秀的新生也葬身于这次试炼之中，也使得这位将一生致力于教育的老前辈大发雷霆。

    他看着操场上的学生们，眼中闪过一丝沉痛，本来，这里的学生，还要多出几十位的，可是，却因为一时的疏忽……

    他摇了摇头，压下了心中的想法，今天是同学们领取试炼奖励的日子。

    他终究不可能对这些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孩子们摆出难看的表情。

    抛开脑海中的想法，荀道真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

    本来有些嘈杂的环境一霎时鸦雀无声，来到这所高校的学子，没有谁是不认识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教育的老校长的。

    也正是如此，大家都对这位校长抱有极大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