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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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给法师几两银子,借口杀了媳妇。死去的冯氏不止是冯氏,而是千万云州女子都需面临的万一。”
文知府听得瞠目,他曾担忧儿子会成为百无一用的风雅书生,可如今看来他洞察幽微,不知何时已经放眼云州。
“数月以来,师父在后悔和自谴中备受煎熬。他曾对冯氏许诺会护着她们孤儿寡母,冯氏才没有改嫁。他曾指着知府衙门的牌匾,告诉不识字的冯氏,公明正三个字意思是公明正大,光明磊落,才致使冯氏伤心欲绝一头撞死。”
文知府攥紧了拳头,面露挣扎,公明正是每日悬在他头顶的牌匾。
“师父愿以命换命求得公明正,师娘舍了丈夫要见善恶报应,儿子以为,此乃大义。父亲,衙柱上的血迹擦干,您就能安心了吗?”
声声质问铿锵掷地,文知府倏忽起身,摊着手几步走近儿子,声音里透着悲愤和委屈,“没有证据没有证词,甚至连诉状都没有,为父能如何啊?”
“儿子知道父亲的不易,”文砚山深深地朝着父亲足尖低伏,头磕在地上,“局成事定,望父亲不要阻拦。”
文知府后退半步,身形好像瞬间苍老了,背过身扶在案上,许久才悠悠开口,“罢了,你走吧。”
文砚山起身,打开门时阳光铺面,脚步匆匆。
文知府怔 忡着看着他扶在案上的手,低声呢喃,“都是命。”
十多年前他尚在京兆尹任上,官运亨通、喜得麟子,万事顺风顺水的时候,上奏弹劾御前太监,遭致贬谪云州,仕途无望。
他一意孤行落到如此下场,他的砚哥儿,亦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日落时分,夕阳如血,汪富材等人在兴武军的围拥之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府衙大门,拢了拢衣襟,斜看着府衙里的狼藉模样,道:“谁承想是个小毛孩子胡闹。”
“是大才子那,才子折腾出来的事都不同寻常。”
“迂腐书生,吟诗作对几句能换几两银啊?他老子见了咱们也得毕恭毕敬的,他算个屁。”汪富材啐了声,大摇大摆地上了锦盖马车。
人都放了,可兴武军依然将府衙前后包围得如铁桶一般,无人敢出入。夜幕沉落时,段二骑一匹汗血宝马嗒嗒而至,下马时腰间红穗镶宝长剑闪着华贵的光。
段二哐哐砸响府衙后院的小门,里面骚乱了一阵子,段二摸着下巴听这个动静,戏谑的神情中透着享受。
好半天,门开了,文砚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寒眸凝着段二,嘴唇紧紧抿着。
段二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文砚山,笑意更浓,道:“姓潘的对罪行供认不讳,他向福临老号索要贿赂,汪大掌柜的清白了一辈子,不肯屈服,潘保国恼羞成怒私用兵权,扣押了无辜商人。如此可恶可恨之人,临死前涕泗横集求我放他一命,”段二啪地握住腰间剑鞘,“我当然不能饶他,亲手斩了他。”
文砚山脸上的肃穆松了一瞬,他眼眸里闪着泪,也闪着意味不明的笑,“段亭午,你真是个懦夫。”
文砚山一手抓住门板,道:“你将我逼到如此境地,已是占尽了优势,可你还要用谎言来妆点自己。你挂名军中数年,杀过人吗?”
“你捧着诗书,可理解过其中的含义?”
“万寿亭外遇见你之前,我猜你是何等的纨绔,何等的凶残暴戾。可从见到你被一匹马惊到,”文砚山侧首,用眼神点了点二门外的那匹骏马,“我便知道你外强中干,身无长处,不配被任何人看得起。”
段二瞳孔骤缩,咬牙“你!”几步冲过门槛,揪住文砚山的前襟,唰地抽出宝剑。
柳夫人惊呼着从廊檐下冲出来,扑到儿子身上把他往后拉,精壮仆役们急而不乱的涌出占满了垂花门里这块方形小阁,段二的亲卫军也上前一步。
两方对峙,段二举着剑,柳夫人惊恐又坚定地抱着文砚山,突然间段二哈哈大笑起来,摇着头退出二门,一边走着一边说:“知府衙门里尚有贼人残党,都给我围严实了,清理干净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出。”
“违者,格杀勿论!”段二错着牙发号施令。
文府的管事关上了门,遣退诸长随,独留柳夫人抱着文砚山留下檐下。
柳夫人闭上眼睛时两行泪滚落,抓着文砚山的衣裳摇晃,“砚哥儿……砚哥。”
文砚山听着母亲的呼唤,一寸寸矮了下去,哭着回拥母亲,孤山傲雪的早慧才子,才不过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