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符》 

    那是一段三人的对话，但何悲消耗了几次灵力，尝试着扩展视角，自始至终还是只能看见父母二人。

    “你们躲了二十一年了。”——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庄重，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是，只要我们还有哪怕一层道行，就不会放弃。”爸爸低着头说。但他的音量不低，何悲看到妈妈在一旁紧紧握着爸爸的手。

    “那你们也知道，这次是大限了。”那个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

    “是又怎么样？我们还是会试试看的。”妈妈说，她的声音很平静。

    何悲感觉在父母的这段回忆中，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任何第三人。那声音就像是直接穿入他们的脑海中一般。

    一阵沉默之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这次如果你们再躲避天罚，七日之内，你们的子女也会陷入万劫不复。这样一来，他们恐怕连经历试炼的机会都不会有。”

    “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有我们两个来承担吗？”通过妈妈的视角，看到爸爸有点愤怒的样子。

    “没有说好过。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只是提了要求。祖师从未答应过。”

    “孩子是无辜的。”妈妈的表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怒中有悲，悲中有苦。

    “孩子本就不该存在。”那个声音冷得像宇宙中的绝对零度。

    又是一阵死寂。

    “人无己，神无功，圣无名。自然不可逆。你们也自知破坏了规矩，就接受天罚吧。有过便有罚。”

    “……”

    “事已至此，你们加在一起的四千年的修行，也不过是为他们抵挡十四年的试炼。这是否值当，你们自行掂量。”

    “我们知道或许是杯水车薪。”爸爸闻言突然笑了。

    “但是值得。”妈妈也笑了，“这不，又是七年，真好。”

    “你们的罪责因他们而起，你们的罪责也会由他们延续下去。终究要面对的，千年轮回的天罚试炼。体会人世间无限炼狱后迎来终结，就是他们的宿命。他们能不能完成任务，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那充满威严的声音留下这句话后，自此消失。

    这段对话，应该是发生在车祸的七天之前。妈妈就在那天晚上，突然说他们要去旅行。虽然他只能看到最近的七年，但何悲推测，再往前的数年间，很可能也曾有过类似的对话吧。

    父母在不断尝试对抗所谓的“天罚”。至少前两次都成功了。

    但这次……何悲不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和姐姐要经历所谓的天罚试炼吗？那么是不是完成了任务，就不需要去经历人世间无限炼狱了呢？

    ……完成任务。师傅也是这样讲的，“……至于能不能完成任务，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何悲解得开文件的密码，却解不开心底的谜题。

    *

    那是举家搬到西京之后，一个蝉声吵闹的午后，何悲在一个游戏的七周目通关之后，解锁了一个隐藏场景。

    他高兴地截图发到论坛上跟网友分享，没想到大家却都开启了嘲讽模式。

    “拜托，你P图也要认真一点吧？p(_A_)”

    “这个画风看着就不对啊！”

    “。。。你是不是走错版块啊亲w”

    “虽说隐藏场景听起来很厉害，但不是这样博眼球的诶”

    他很快发现，似乎没人认同他po上去的内容。

    而且，有些人说自己都已经八周目了，也没见过他那个隐藏场景。

    过了几天，还是没有一个人认同。

    他满腹疑惑，失落地离开了论坛。再也不去了。

    何悲跟妈妈说自己不舒服，妈妈帮他跟老师请了假。

    他独自在那个别人都没遇到的隐藏场景中徘徊了一整天。

    直至第二天清晨，他从那个小木屋里走出来，想要去竹林里收集一些竹笋，出了门却看到一位长须老者坐在桃花树下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那就是何悲与师傅散木道人相遇的地方。

    *

    父母的葬礼准备在大后天举行，是周末。姐姐晚饭后为筹备葬礼做好各种准备后，就去睡了。

    何悲看了看时间，10点半。

    这个时间对他这个夜猫子来说，还早。反正这几天他有假。

    本来他说只请三天，但馆里直接说给他放一周的丧假。

    他习惯性地坐到沙发前，打开了游戏主机。

    在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他这些年都习惯去那个只有他知道的世界里，寻找内心的平和。

    他在桃花树下的竹椅上坐了好一阵，忽感一阵清风拂面。

    何悲睁开眼，这难道……是师傅？

    师傅回来了！

    何悲期待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