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符》 

    「就像铁被锈腐蚀，嫉妒会被本身的情感毁灭。」

    ——安提西尼（古希腊哲学家）

    在王晓荷六年的记忆中，虽说家中没有母亲，但父亲王正裘除去隔三岔五会消失个两三日之外，时常都留在家中陪伴自己和哥哥。

    “晓荷！”哥哥王燧仑拿着一支毛笔跑了过来。“这是你要的笔，我悄悄藏在靴子里带回来的！”

    王晓荷。是何乐在这一世的名字。

    被人叫了六年多“晓荷”，六岁的她早已习惯了新名字。

    “谢谢哥哥。”何乐毫不嫌弃地接过那支哥哥从靴子里摸出来的笔，给哥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王燧仑到下个月中，就要满十五岁了。他幼年苦于无伴，因此在母亲孕中便盼着有个小弟弟。虽说出生后知道是个妹妹，母亲还因此离世，他依然对这个小妹爱护有加。

    兄妹俩的母亲纪荷生下王晓荷后，当日就死于大出血。

    这是听姑母讲的。

    姑母王芹湘是父亲的姐姐，年长父亲10岁，是个小有名气的接生婆。家里的乳母张妈也是她介绍来的。

    时年六岁的王晓荷心中有两个秘密。

    一个秘密是，虽然身体是六岁的晓荷，但她内心其实是个两世加起来已经活了三十多年的何乐。

    另一个秘密便是，外人都道是她上面有个哥哥，但她其实一共有两个兄弟。

    论血缘上的兄弟，显然是年长她八岁的王燧仑。

    而另一个兄弟，则是她在三岁那年，突然遇到的一名青衣少年。

    *

    那是一个蝉声噪人的夜晚，三岁多的何乐照例依偎着乳母张妈躺在床上。

    张妈一直给她摇扇子，大蒲扇的凉风送走暑气，终于，小姑娘似乎是睡着了。

    待到张妈手中摇动的蒲扇渐渐慢下来，何乐小小的身体却突然动了一下。

    何乐蓦地睁开眼，环顾四周，接着又赶紧闭上。

    好在张妈没有发现她刚才的动静。

    【悲贝——是你吗？】

    何乐再一次发送灵犀。

    【姐姐，是我，你在哪？】

    何悲终于回复她了！

    ……何乐尝试发送灵犀已经快一年了，这次终于收到了回应。她激动得忍不住想跳起来。但终究是忍耐着，继续躺在竹席上。

    【我在钱塘。杭州府钱塘县。】

    可是这次却又没有回应了，何乐有点失望，守候三年多，心里一直发愁如果没有灵犀呼应，要怎么在这偌大的世界上找到这一世的弟弟呢？

    之后何乐又足足等了两个月，才终于在一个秋夜里收到了灵犀回应。

    【我现在也在钱塘！】

    何悲发来的信息让何乐又惊又喜。

    ……太好了！何乐这次赶紧给出更具体的地点，约何悲在一个集市上碰面。

    那是张妈之前每年都带她去玩的一个集市。后天就是八月十八了，会有很多人来附近观潮。这也是商贩们最开心的日子。

    【……记住，就在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那儿见。最靠近东北边的那个。】

    【好】

    待收到何悲一个好字，何乐终于松了口气。一轮满月，把窗棂的影子投在床上。

    何乐此时身体还没适应承载她如今的道魂，灵力消耗得非常快。

    可是在这一世，只有三岁多的她，实在没有那么多机会去接触婴儿，开启更多的望生之门以积累灵力。每发动一次灵犀之后，灵力便几乎耗尽，差不多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尝试下一次。

    何悲发来灵犀的频率也很低，她推测或许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后天，八月十八，午时，就又可以见到悲贝了。

    何乐闭着眼躺在已经撤了竹席的床上，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一旁的张妈看小姑娘睡了还露出笑来，心道这孩子想必是想着后天可以去集市上玩，这会儿开心得做美梦了吧。

    到了八月十八，张妈牵着何乐在人潮中走了好久，好不容易终于挤到那个卖糖葫芦的人的跟前。何乐在出门前就开始缠着她一定要买糖葫芦。因为整个集市，只有这一个老爷爷，手艺特别好。他做出的那种带糖画的糖葫芦，不同的动物十分逼真。

    张妈无奈地笑，那么小的孩子，对吃的东西记性倒是真牢靠。

    虽说她时常觉得，晓荷这姑娘聪颖听话，让自己的工作比最开始预想的简单许多。这真是她带过的最好带的一个孩子。

    张妈掏出铜板付了钱，让何乐选一根糖葫芦。

    何乐却左顾右盼，眼睛根本不在糖葫芦上。

    她前晚跟何悲约好的见面暗号，是要选带兔子糖画的糖葫芦。

    周围望了一圈，她也没找到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她后面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