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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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已经迅速将自己隐匿在路旁一棵巨大的栗树后面。
动作快到禾川自己都没明白到底在怕些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万不可被他发现自己。
他也确实没时间过多思考了。
持剑之人已经越过假山向他藏身的急速而来,衣衫式样是禾川从未见过的华贵端庄,腰间配饰随动作发出珑璁玉石之声,他走得很疾,因而青色罩袍和额上的发带虽然被雨淋得湿透也依然被带出招摇飘逸的形态,走得近了,禾川躲在树后大气不敢喘,鼻端的草木气味渐渐混杂了腥甜的血腥味。
那是持剑人带来的。
冷冷的,将行就木的,腐朽的味道。
禾川整个人都快要贴在树干上,许是他掩藏的太好,也许是持剑人并没有料到此处竟会有活人,因而他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去了,只有忽然浓烈又渐次远去的血腥味留下他曾来过的印记。
禾川余光看着持剑人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松下一口气往那人来的方向瞥了一眼。
只一眼,方才呼出的气顿时又卡在嗓子眼,险些呛死自己。
假山那侧,整整齐齐跪着一地人,从被假山掩映的一角排列到禾川目光不能所及的回廊那头,同样的着装,同样的姿势,双膝跪地,两手蔽目,面朝前方一动不动。
方才散去的血腥味渐渐又浓重起来,暗红的液体漫过湿润的青砖,慢慢向地势较低的禾川所在方向流淌过来。
是血。
这般状态着实太过诡异,而这一排整整齐齐的看不清数量的人让他想起祭礼车上血肉模糊的司漕。
人血?死人?
陌生而禁忌的词汇忽然就这么从脑袋里跳将出来。
他长到十九载的人生中,从未踏出过三户津,对生命的认知一直都是作息规律且充满活力的,完成劳作任务的长辈会被接引去往圣山享福,因而留在家乡的人们永远健康年轻。
死亡是他偷偷在书中窥得的只言片语,是他永远不会将之与生人联系在一起的词汇。
知道,却从未见过,那么从自己身边被抬走的司漕,也是死了吗。
他脑子发蒙,不知道该火速离开还是该高声求救,从踏进王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像是踩进前路未知的深渊,是走是留是生是死,全然脱离自身的掌控了。
雨还在下,稀释的血水增加了空气中的腥味,也逐步侵占了禾川脚下的土地,他愣愣的瞧着那鲜红的流水淹没青苔,淹没绿草,淹没老树裸露在外的苍劲的根茎,又向他的双脚浸漫而来。
他的鞋上还有司漕的血。
禾川想逃,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没敢沿着持剑人离去的方向走,只能硬着头皮往回廊方向走,经过那一排跪坐的人时,禾川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醒了他们。
此时天早已黑透,道路两侧的庭灯也不知何时熄灭了,此刻别说人声,连落雨都只剩下雾蒙蒙的水汽,在浓的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围着他缠着他,禾川眼神虽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勉强不让自己再摔一跤而已。
人们总是嘲笑飞蛾扑火,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黑暗中的一点光亮对人类的吸引,都远远大于任何生物。
禾川作为一个生活在人群中的年轻人自然无法免俗,哪怕刚刚目睹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场面后也依然逃不过光亮对他的吸引,最多只是让他接近的步伐变得极尽小心翼翼罢了。
一是怕里面再有什么危险,二是他想到了阿娘讲过的,亥时以后落在不乖乖关灯睡觉人家的窗口外的夜巡游。
夜巡游的可怕从他记事起就被长辈各种描绘过,乌黑的双翼和巨大锋利的爪子在每个版本的故事中都反复提及,它会冷冷盯着还未熄灯的窗户,透过窗户观察里面的每一个人。
无人敢与它对视,更没有人敢出门驱赶它,活着的人只知道夜巡游可怕,却不知道到底如何可怕,毕竟与它打过交道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禾川一颗心悬而又悬地吊着,慢慢靠近那温暖的光源,周围很安静,没有人,也没有会降神罚的夜巡游,只有温暖的亮光从一排雕花大窗中透出来。
他走过去,试着推开那扇窗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人,交接自己的清单也好,问路指明厕所也罢,在这个处处透着森冷寒意的王城,这点橘色的光亮大体是他最容易抓握的温暖了。
窗子是上好的细娟蒙制的,日常被养护的很好,只轻轻一拉便安静的滑开一条缝隙,华贵的火烛尽职尽责的照亮了殿内每一处角落。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被掐掉声音的荒诞哑剧。
禾川看到先前那位衣衫华贵的持剑人此刻倒在地上,流出的血将半边青衣都染红了,他的手尚在另一人的腕上没有松开,手腕的主人同他一样,身着青色衣袍和发带,在脑后系成一个漂亮利索的绶带结。
他的手腕很细,或者说他全身都很纤细,唯独手上拖着的一柄大剑古朴厚重,凶性外露,剑身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