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事要轮到她自己，你看她会不会逆天而行。”

    “我亲爹要是遇上这种事，我娘一定毫不犹豫扭头就走，唯恐被他连累到自己。”

    毫不犹豫、唯求自保，不错，惜春本应也是这样的人。

    清原从一开始便对她的本性看得透彻，所以根本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挣脱桃花障。

    他不是低估了她的能耐，只是错估了她的心性……天道在上，她明明那么会明哲保身……

    “啊，不对。”只听二乔又说道，“对我亲爹她自然会撒腿就跑，但若换成九影这个后爹，娘亲会为他做什么，那可不好说。我还真不敢猜——”

    清原忽然被她一语点醒。

    “——因为你娘亲深爱九影。”

    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或许总是可以背离本性的。

    -

    过了约莫三个时辰，九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手上的持玉文棠已经彻底碎裂成片，再不堪用。

    二乔以为惜春的魂魄已经消散，害怕清原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于九影，赶紧跑到九影前面，试图拉开他与清原的距离。

    她小短腿跑动的样子有些滑稽，九影还仰头哈哈笑了两声——这个死到临头不自知的蠢爹！二乔无语地瞪他一眼，正要求清原宽恕，却听他道：“九影见过表叔。表婶子的魂魄在此安好无虞，请表叔放心。”他右手在空中一挥，一盆含苞待放的鸢尾赫然出现在掌心。“时间紧迫，小表婶的魂魄独与此花木相合，九影自作主张就将魂魄放进了此花，还请表叔莫怪。”

    他小心翼翼将鸢尾放在床头柜上，清原用神识探了眼花苞，惜春的魂魄果然在其中沉睡，用乙木精元安养，不日便能苏醒。

    花木作为载体，比死人躯体要好得多，这九影也算有奇思。清原这才抬起眼来，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很好。葛巾挑夫君的眼光有所长进。”

    清原以前似乎见过九影，但那是他小时候了。那时他与葛巾还没控制好人形的转化，一头小鹿和一朵牡丹经常你来我往地拌嘴，清原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印象。

    九影成为葛巾夫君以来，两人还未见过，眼下是第一次见面。

    九影原形是头甚有威严的大角鹿，化作人形鹿角仍在，作为山大王的象征，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

    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五官英俊，平时在葛巾面前总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显得很不聪明，此日正经起来的模样却甚为可靠，二乔也不得不有些赞同表姥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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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数日，九影与葛巾轮流给清原疗伤。

    山中的薜荔丹不要钱似地给水月庵送，这乃是九影一片讨好表叔的孝道，清原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妖丹上的裂缝补得只剩细细小小的一道微痕。

    半个月后，清原妖丹补全，那朵九影带回来的鸢尾花也终于有了开花的迹象。

    然而惜春回来的形式不是花灵，也不是花妖，而是——花魔。

    清原给她灌注的乙木精元是山水画里最清最纯的精元，她的魂魄健全，与鸢尾结合得极好，孽果结成的心魔也留在那具凡胎□□内，被天雷劈得粉碎。

    可不知被哪里来的怨气影响，她就是成了一个小小的花魔。

    九影和葛巾劝慰清原，说惜春成为花魔，起码比魂飞魄散要好得多。

    “不过表叔你要看好你的妖丹，魔都可馋内丹了，尤其是你这种修炼了千年、功德满满的内丹。”葛巾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清原叫二乔轰走了他们。

    -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花魔是以魔气修炼，与正统妖修截然不同，魔气能让她修为大涨，却也十分容易蛊惑心智，一个不慎，惜春就会失去理智，成为吼北风那样为祸一方的魔头。

    感应到那与清气完全相反的魔气，清原心内五味杂陈。

    他守在鸢尾花盆边，看着六片花瓣缓缓绽放，花蕊中央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那是惜春入魔后的魂魄，随着鸢尾的绽放逐渐苏醒。

    魂魄换体有诸多不便，清原知道，其中最要紧的乃是记忆的缺失。不过没有关系，这不妨事，他能教她修炼第一次，就能教她第二次，只要她不一上来就吞了他的妖丹——

    与清原担忧的目光相对，惜春懵懂地歪了歪脑袋。

    她笑起来，笑容一点也不像魔头，仍如往日一般安静灿烂：“不要害怕，清原。”

    她说，“我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