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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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塑的雕像似的正想什么想的出神,应该走的人又回来也没太引起她的太大动作。
红玉是被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驱进来的,可那勇气却到在进门之后戛然而止,让她变成了一尊和王熙凤相呼应的石像。
王熙凤先动了,她坐回到妆台前。
与她相呼应的红玉也动,走到了她的身后。
红玉看到王熙凤稠黑的长发被脖颈细白的皮肤衬托得秾丽又斑斓,黑白的对比构成一种过分鲜明的暗示,这暗示让红玉回想起了很多的东西。
她想自己并不是在林红玉的生命里遇见的王熙凤,在更遥远也更小的时候,她就在书里、在电视上遇见了这个过分鲜明的王熙凤,她遇见她的时候太小,小到目所能及的世界里还未有花朵绽放,于是难免的,她被这份鲜明吸引。
被里面过分装饰的神采辉煌眩住眼睛,被里面过分明晰的女性特质唤醒审美,又被里面过分张扬的嬉笑怒骂激起神往。
见识过太阳的飞蛾就再难扑向烛火。
她拿起桌上的篦子,开始梳理那一头乌黑凉滑的长发。
梳头是她做习惯了的事,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
此刻的梳头却带给她一些陌生的感觉,她用指腹划过温热的头皮分出一缕发来,拿起夹在指间,篦子从这缕头发的顶端梳进去一路梳到末尾。
头发的长度让梳理的过程被拉长被变得无比缱绻,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乐膳百味,四梳四时充美,五梳甘冒不韪,六梳人言不畏,七梳常喜不悲,八梳不与愿违,九梳风月追陪,十梳怙终不悔。
她将无限的耐心倾注在这人还以猿的形态存在于世时就在使用交流里。
她心里燎原似的生出了很多的想法,她想,我不该怕的,飞蛾不会因为灼痛就不再飞向烛火,我还未吃到痛,怎么就先开始怕了。
头发梳的太久,王熙凤坐在镜前已经坐的困了,她捉袖捂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她发现自己的指尖狡猾地蹭过被灯罩柔化了的光,在地上投出一块边缘模糊的影。
那块影在她有意无意的拨弄里落进了地上属于红玉的阴影,直到指尖与指尖相触手背与手背相抵,红玉生了病似的有些发晕,她在心中暗恨王熙凤的狡猾,暗恨她一定要逼自己先说出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
可这狡猾和逼迫却在她的心尖上引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轻颤,在她的嘴角挂上一勺不知来源的糖和蜜。
她才注意到自己早已经停下了梳发,她捱着重病似的抬手,将自己的手往前挪动了一厘米,播放着影子戏的地幕上两只手重叠在了一起,手的影子捉住了另一只手的影子,好像就一个影子的实体捉住了另一个影子的实体。
红玉也不是每日都回家的,作为大丫头,她和平儿轮流在王熙凤的房里值夜,梳头之后的一切她都做得很熟,床被汤婆子暖过,绣被用浓香熏过然后平平整整地在床上铺散开,红玉只需要在王熙凤躺下之后,在她的身边一道躺下再一觉睡到天亮就是了。
王熙凤先上床去给里面那床绣被添上一个鼓包,红玉吹了灯后躺上去给外面的那张绣被添上一个类似的弧度。
这项已经变得熟悉的日常,又变得像第一晚那样陌生。
在这将屋外和屋内贯穿的黑色里,她睁着眼睛观察着这份陌生,她看见她们两个人的影子跟随着她们的动作一同躺下,在被汤婆子捂热被浓香熏暖的两个相似的鼓包里继续相连,她悄悄地伸手循着这相连的轨迹将实体滑出绣被,不期然地,在轨迹的半途上遇见了另外一个实体。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嘉宾碰手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