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往事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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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浅橘立领中衣,斜躺在乌木贴皮雕瑞兽花卉床,正在闭目养神。她四十光景上下,风韵犹存,身材修长,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目光流转,分秒迷人。

    松青姑姑端着红枣雪蛤汤进入宫殿,她屏退左右侍女,来到偏殿。她将羹汤放在桌上,走到太后身边,轻轻地说:“太后。”窦太后慢慢睁开双眼,松青姑姑扶她起来,给她披了一件披风。

    窦欢把披风批好,松青姑姑将羹汤双手奉上。太后舀了几勺羹汤,说:“宇文泰进宫了?”

    松青姑姑点头,说:“深夜进宫,似是白玉案有了眉目。”

    窦欢笑了笑,说:“宇文泰在御史台将沈丁折磨得死去活来,想证明定州王家是与黄金案渊源颇深。结果王园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弄出这等妙事,王家很难脱得了身。这对宇文泰来说是锦绣添花。”

    松青姑姑沉思片刻,说:“太后。定州王家在东闵根深蒂固,王家茶叶是皇家御供,王婕妤是陛下的爱宠......”

    窦欢喝了几口羹汤,递还给松青姑姑,她用手帕擦拭嘴角,说:“宠爱只是片刻的鱼水之欢,后宫美人数不胜数,皇帝不会一味沉浸在一人身上。当年,哀家只是花匠之女,从一个充依,登上皇后的宝座,靠得不仅仅是手段。后宫从不缺美貌,从不缺智慧,缺的是一颗追逐政治,从不满足的心。”

    松青姑姑嘴角微微上扬,说:“当年窦夫人多次叫相工给太后相面,说太后一定是大尊大贵的人。”

    窦欢认真回忆起来,说:“哀家与先帝岁数相差十载。我大概是命中无子,吃药看病烧香拜佛,上天都不肯赐予我一个婴儿。广运十三年,宋婕妤产长子刘隆;广运二十年,廖美人产三子刘企。哀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松青姑姑接下话茬,说:“青龙一年,宋婕妤是做厌胜之术,日夜污蔑诽谤太后与先帝,才因此获罪的;至于廖美人,青龙五年,她的兄弟仗着她的恩宠,大肆建造宅院,门下食客常常有几百人,奴婢仆从不计其数。先帝圣明烛照,将他们免了职。”

    窦欢斜躺在床榻上,说:“哀家回忆起这些往事,总是觉得身在梦中;久久萦绕。如今新帝年幼,哀家茕茕在疚,朝廷内外群狼环伺,哀家支撑着大周的体面。”

    松青姑姑说:“太后。宇文泰派人在北朔调查卫家的事情。”

    窦欢笑意盈盈,说:“他查也正常。听说宇文家曾经想与江州卫家结秦晋之好。江州卫家是南疆的名门望族,世代在前朝当任要职。哀家曾有意让卫昕入宫,听说这个孩子是个聪明乖巧的,琴棋书画不在话下。卫炎担任江州刺史,提出解放农奴,取消农奴籍贯改造南疆,背后少不了这卫昕的出谋划策。她既然在北朔......”她停顿片刻,继续说:“哀家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

    松青姑姑说:“太后多虑。卫家死了卫炎,卫家人流放朔北,这都是因为卫炎自不量力。他们不想想,南疆若是没有贵族,农奴存在的意义在哪?”

    窦欢得意地说:“哀家在后宫纵横几十年,准备在前朝大放异彩。铲除江州卫家,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哀家只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松青姑姑说:“太后。宇文沪举荐陈震出任新的江州刺史。”

    窦欢闭目养神,说:“陈震是宇文家族的门客。他以前是在益州当过司马,算是兢兢业业。”

    松青姑姑沉思前想后,说:“太后。如今宇文泰来势汹汹,定是要王家折了王器。要是这时候,陈震出任江州刺史。对于宇文家族来说,是如虎添翼。”

    窦欢摇了摇头,说:“哀家要让崔翎接任江州刺史。”

    松青姑姑拍了拍手,说:“高!崔翎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去往江州最为适宜。”

    窦欢点头,说:“哀家希望皇帝快些时候有了子嗣。无论是世家女还是寒门女,只要有襁褓婴儿在手,哀家永远都不会输。”

    松青姑姑欣慰地说:“珠帘都不用挂。”

    窦欢眼神坚定,说:“为什么总是龙在前,凤在后?哀家对这种命定的规矩厌恶已久,为什么就是不能变?你看这金色绣柱,那是“凤舞龙”!哀家的眼光,不只是金城,不只是南疆,大周的片瓦,迟早易姓!”

    卫昕回到破庙,简单洗漱,就躺在床上。

    她看向帷幔,思考着黄金案和白玉案的蹊跷之处。

    她打开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世家的竹牌,她摩挲着竹牌上的“王字”。卫昕看了看竹牌,自言自语:“定州王家,我赌你们挺不过熙宁三年。”

    卫昕想,要不是因为王园嫉妒父亲的君子风范,故意设计,先帝才将父亲贬谪的!这千般万般的苦难,都是因为王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