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典当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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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是哪年?”姜回问道。

    “新历十年三月。”六儿老实道。

    ……她死后的,第四个月。

    姜回怔愣许久,脸上逐渐覆上一层一层的阴云,缄默半晌,道:“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今晚趁着夜色把这个屋子里的瓷器、摆件。”姜回素手一挑,“还有我身上这个衾面。”

    “一并找个当铺典当出去。”

    六儿愣住。

    姜回音色冷淡,宛如一方寒潭枯井,无波无澜,话却残酷无情:“做,继续留在我身边,否则,便自找去处。”

    她身边不会留一个不听话的人。

    六儿小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眼泪瞬间涌没上来,抽噎着哭诉:“可是我一直是跟着公主的啊,我没处可去。”

    她是水云庄的家生子,从小没见过亲娘,后来爹也没了,恰巧这个时候公主出现了,初时自然很多人往公主面前凑,轮不到她,可一阵子过去,谁都知道公主是背着罪名被驱逐到这里的,也没人愿意伺候她了,于是,她就被王婆子塞了过来。

    明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六儿也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后来,看着这玉一样的小人,虽然不说话,可是每次她说话,都会好认真的听,六儿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好朋友,她觉得好开心,从小都没有人愿意和她玩,说她是没娘的野种,后来爹爹死了,便有传言她是个克星,姜回,是她的主子,也是她唯一的一个朋友。

    公主这是不要她了吗?

    六儿想着想着崩溃的再度流下泪来,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完全忘了摆在她面前的另一个选择。

    等她抽抽噎噎,抬起一双朦胧泪眼想问,能不能不找新去处时,便先看到了姜回漠然的一双眼。

    霎时如坠霜雪。

    “出去。”姜回冷漠道。

    “我做!”与此同时,六儿的声音响起。

    水云庄所属的县名叫通陵县,因着地处偏远,到了夜里,行人寥寥,只有少数客栈馄饨摊还挂着昏黄的灯笼,从通陵最大的一家蜜煎局绕过三个弯,再左转行一段路,便到了镇上唯一一家典当铺。

    六儿抱着包袱叮叮啷啷的贴着墙根小心走到牌匾下面,这时,已至深夜,当铺早早已关了门。

    六儿站在原地徘徊半晌,才鼓起勇气上前扣门,她用的力道不大,可在空荡荡的街巷里泛着回音传回来,就莫名感到心惊肉跳。

    好在,没多久便有人来开了门。

    “谁啊?”里面走出来个穿着短衫的小伙计,一边走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本来以为听错了,瞧见外面真立着个人,还愣了下。<                                                /p>

    凑着煤油灯往前一瞧,旋即便是一阵惊悚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鬼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鬼在哪?”六儿本就害怕,听伙计这么说,情绪一下子就拔到了顶点,叫声比伙计还要惊惧尖锐。

    “鬼不就是你?”伙计也醒悟过来眼前的丫头不是鬼,脸上表情扭曲,煤油灯往桌子上一撂,转身去了后面,不一会儿,拿了面铜镜举在六儿面前让她瞧。

    六儿云里雾里的看了一眼,这一看,也惊了一跳,镜子里哪里像是她,分明是个黑炭,连五官都是黑黢黢的,几乎要和身后黑暗融为一体。

    “呵呵,我天生貌丑就上了个妆。”六儿颇有些不自然道,她临出门前就着泥炉灰抹了一把,又不放心,来回折返三四次,想来,一不小心抹的太多了。

    “说罢,当些什么东西?”在当铺这么些年,他见识的多了,白天当的人多一脸愁苦,大多是富绅一朝破财或是穷苦人家日子实在拮据不得已典当家底,自然也有六儿这种夜晚交易,这,便比白日里更多了一层灰雾。

    六儿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在伙计越发不耐的神色中,磨磨蹭蹭的走到一旁桌案,示意他把煤油灯拿开,这才打开锦面衾。

    青红缠枝纹梅瓶,木胎海棠盆翠竹,单釉碟一对……

    伙计逐数点着,不时惊异抬头,显然没想到这个丫头能有这么大手笔。

    “能当多少银子?”六儿努力克制着语气里的颤抖,装成一副淡定模样,叫人不敢轻视蒙骗。

    伙计紧皱着眉,来回摆弄着瓷瓶,不时举起底部细看,忽而转身朝里大声喊道:“东家,有客至。”

    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伙计转而去温了壶茶,瞧见六儿还站着,便示意她坐。

    六儿摇摇头,手捏着衣衫下摆,局促的搓了搓绣鞋。

    掀开门帘走出来个穿姜黄色斜襟长褂的老者,衣襟处用长链挂着枚水晶圆片,步伐缓慢却稳健,先是招呼了一声六儿,便径自坐下。

    伙计恭恭敬敬的把瓷瓶递过去,老者接过,看了一眼便是一个摇头,放下又查看其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