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赣州之行 第(2/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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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船!”有人惊呼。

    “是官府的救济船来了吗?”满面愁苦的人从跌树倒旗的狼藉中抬起头,扶着桌的手污泥深垢,眼中闪过明亮的希冀。

    赣州受灾这半月多来,只见船只携家带口的离去,从不见外来船只停留,陡然见到,自然免不了欢喜雀跃。

    他身边沉默背着树的人,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只冷着脸拖着沉重的步伐走着,无端让人感觉到麻木的悲伤。

    像是从燥热陡然转到阴涔涔的湿雨,连骨头都被砸进寒意。

    形同走尸的木然。

    他嗓音缓慢,粗噶的听不出原来的语调,想来已好几日未曾休息。

    他道:“那是客船。”

    一句话,如兜盆冷水泼下,浇灭了全部希望。

    姜回便是在此时下了船,身后跟着个梳双蟠髻的丫鬟,低声应着的模样瞧着便出身大户,举止稳重有度。

    江上黑点似的房屋林舍骤然在眼前清晰起来,却成了破败的残桓瓦砾,一到岸边,更有掺杂着厚泥的污水,轻易便可没过鞋底。

    绥喜皱了皱眉,“主子,奴婢去寻些人来将街巷洒扫干净。”

    “不必了。”姜回先一步踏入,青色绣鸾缎面绣鞋瞬间浸透泥水,变得灰扑狼狈,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不同。

    姜回领着绥喜穿梭在大街小巷,听着他们抱怨朝廷无情,洪水性情无常,一到夜里便急涨反复,不过昨日一日停歇,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姜回眸色微动,转而往一条街深处走去,周围越来越冷清,只剩瘦骨伶枝残立,映着孤寂宽街,一股悲凉的气息四处弥漫,如一幅被雨水蚕食的破败画卷。

    直到转一个弯,到了竹竿市,才隐隐约约闹出些热闹动静,赣州未发                                                生洪灾时,竹竿市每五更点灯博易,买卖些瓷器果茶、衣衫杂嚼之类,至晓才散。

    洪灾发生的这半月以来,人人愁苦满面,白日黑夜多忙除水扫街、堵水逃亡,这暗市便也耽搁,重开起来,便改为日落之后,西边不远开着一间茶坊,此刻门前灯笼已然悬挂,细竿稍高处还系一条绿底幌子。

    黄昏无风,篱笆矮墙,宁静的散碎日光沿着青瓦,如点点珠光莹碧,温和的美丽丝丝脉脉进入眼底,别生温情。

    一只白点黑犬顶开柴扉门,露出茶坊内面一角。

    姜回将另外半扇门推开,径自进了茶坊。

    茶坊的布局陈设便彻底映在眼中,从外看不甚明显,一旦踏入,便是一目了然的简陋。

    三五张茶桌,并几张长凳,便是这间茶坊的所有。

    靠窗边一方茶桌围坐了四个黑脸粗壮的汉子,一边分吃着枣子,一边豪气的喝着热酒。

    喝了半碗,放下时微微晃荡,酒面上漂浮的一层细小如蚁的微绿酒渣撇洒出来,被浑不在意的忽视。

    瞧见蒙着面纱的主仆二人踏进来,也只看了一眼,便面色沉唏嘘的收回:“这贼老天不开眼,昨日里又死了十几个,城外义庄收尸都收不过来。”

    对面的人一碗饮尽,咂摸着嘴,满脸络腮胡也被酒渍沾湿,道:“喝这一口酒才算活过来!”

    说完,才去回应:“别提了,这退水之后反复的劲也凶悍的很,昨夜里,我险些被水冲走再也回不来。”

    “能活着坐在这,喝上一口酒,都实是祖宗眷顾。”

    “不过,今日正午冯河说这洪水已然退了,你说,此话可真?”

    “那冯河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落魄举人,靠着官府救济的那点微薄俸禄不至饿死,整日里疯疯癫癫,他的话怎可信得?”

    那人不再争辩,眼底却有些对“冯河”的信任,要他说,冯河虽然蓬头垢面像个疯子乞丐,大小也是个举人老爷,必然有几分真才实学,更何况,几次大涨他都说准,这退水之说总有几分可信。

    他路上听着,已有不少人说出此话。

    姜回要了壶热茶,在他们旁边不动声色的听着,目光看向这人多了几分打量。

    麻衣打扮,脸上有着突遭大难的苍涩,短胡平额,瞧着少言普通,眼里却很有几分通透。

    “今夜要是再去堵堤,老子可不去,大门一关,万事皆了。”言语之间不像赌气,更颇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那络腮胡的壮汉又道。

    不堵堤会死,堵堤也难保能囫囵个回来,一次十次他还有些为些为保家舍豁出一切的勇莽,现下却只剩下惶然和疲累。

    半月有余,朝廷未派一兵一粮,显然已经放弃了他们,也对,这赣州贫瘠,也不曾出过什么王公宰辅,没得个什么大官念着家乡情分进言两句,好解解这危困。

    既没什么用处,舍弃他们这些连逃都无处可去的湖边一痕、余舟一芥,也委实算不上什么稀奇。

    肉食者私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