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女儿红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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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适地皱着鼻子,瞧见了不远处冲天的浓烟。
火势很大,季姝与傅臻二人还未走近,就感知到了迎面而来的热浪。
他们加快了脚步。
那里是曹家人落脚的地方。
不该如此巧合。
可偏偏,起火了。
偏偏是,曹平被她送到府衙后。
都是“偏偏”,都是巧合,无数个巧合凑到一块,就成了眼前的道路。
不安冲上了她的全身,季姝来不及细思,快奔疾驰,滑过一个转角,那处就是曹家暂租的屋子,然后她看见了——
将要彻底坍塌的草屋,张牙舞爪般的焰火,还有围观的人群。
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有哭嚎,有惋惜,有感慨。
“里头还有人在吗?”
“应该没人吧?这个时辰,曹老父和他婆娘不都在外头吗?还剩下那个傻子,看到起火了,也会逃出来吧?”
“哎呦喂,谁快来灭下火,这风一吹,别把火星子吹到我家去了。”
“曹家人呢?快去通知一声,他家小儿子呢?”
……
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偶尔交谈,更多是自言自语,直到,在众人的视线里,有一道身影闯入了火中。
他们异口同声,都是一个“疯”字。
“疯了吧?那是谁啊?这么大的 火,不要命了?”
“疯了疯了,快去叫人救火。”
“这是疯子吗?”
……
傅臻慢了一步才赶到曹家门前,独身一人立在了人群最外边,只形影相吊。
望着季姝那一点身影彻底消失在火中,像是被火焰吞噬,又像是融在了其中,傅臻狠狠咬住了唇,破开了皮,沁出了血,也浑然不觉痛。
鲜红的血,鲜红的唇,再不是谪仙模样,却动人心魄。
“真是疯了。”
一声似叹似咒。
*
季姝在闯入这火墟之前,便已经在巷子边的水缸前,拎起水桶,将自己浑身打湿,还顺手借了邻人晾在屋外的湿帕子一件,捂住口鼻。
湿漉漉的衣服黏在了身上,可不一会,就被灼热的烈火烘干,炽热的空气咬着她的肌肤,季姝头昏脑热,略有窒息感。
她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
脑中仅剩的一丝清明,在鞭策她,必须速战速决。
曹家所居,是一间由左中右三间小屋组成的套屋。
上回曹平来取牡丹金的时候,季姝偷偷跟过来瞧了一眼。
他是进入了右边的屋子,出来时,手中便捧着那个锦盒。
所以,牡丹金多半还留在右边的屋子。
季姝一把抓起放在墙边的火钳,闪身躲开一段直直落下的煤炭木头,一脚踢出,踹开了染火的门。
右边屋子内,有火苗高高窜起,像是几排层次不齐的牙,牙口中间是几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子和一个竹篓。
曹家搬来此处不久,又是抱着早日离开的心思暂居,所以,他们没有打新的家具,只有简单的床榻放在中间,许多摆件也都还放在木箱中,并未拿出。
或许牡丹金就放在里头。
季姝握着烫手的火钳,火中取栗般翻了几处木箱。
翻开一个半人高竹篓时,竟有一道火焰如发狂野狗蹿向她面上,季姝急急侧身,才将将躲开。
她来不及去顾半焦的发丝,而是趁火势略小,往竹篓中投去一眼,却之见到一坛藏在衣服里头的酒。
女儿红。
渝州民间风俗,要在女子满月时酿一坛酒藏于屋中或树下,在新婚嫁人时,再由父母取出,当嫁妆送去新家中,让新人于洞房花烛夜饮下,寓意为长长久久。
她思绪慢了一拍,是身子先做出了反应,双腿强行往后一拉,一步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当酒坛爆开,成无数碎片,与她擦面而过时,季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父亲也给她埋了一坛女儿红,是在她四岁时埋的,那时候,她刚记事。
季安说:“小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都是忽悠人的,在你没找到确定的那个人前,不要随意许定自己的终生。”
“为你酿一坛女儿红,只求你美满、安康,一生顺遂。”
她立起身,目光快速将屋内一扫而过,退出了这装满火与炭的屋子。
这里面没有牡丹金,可能在另外一间屋子。
她要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