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竹林 第(1/3)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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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岸烟火声》 

    裴之声被带回裴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三夜没有出来,任谁去敲门也无用。

    直到第四天,裴关禾察觉到不对劲,但裴家的门锁是不能被撬开的,所以她找人从外面窗台爬到裴之声的房间查看。

    里面空无一人。

    裴汶永当时正在澳城谈项目,听说这事后直接调用了港城警署的力量去找裴之声,裴关禾也跟着去了。

    后来他们是在孤霞山的缆车上找到他的。

    他包下了整条缆车,一遍又一遍,无限重复地上下山,从清晨到日落。

    裴关禾把他从缆车拖下来时,他的目光都是涣散的。然后,她就带他到了这栋位于港城贫民区的蜂巢公寓。

    50层的公寓高耸入云,窗户密密麻麻形似蜂巢,得名蜂巢公寓。而裴之声和裴关禾的母亲就曾居住在此,度过了她的残烛晚年。

    他们的母亲名廖允,和裴汶永其他妻子高贵的出身不同,廖允是七十年代偷渡来港城的。起先因姿色秀丽,被偷渡船的船夫们看上,险些被凌辱。

    幸得船上一名妇人相助,保全自身。

    廖允对妇人信赖有加,抵港后更是直接跟了她走。却不曾想过妇人跟那船夫本就是一伙的,他们演这一出,无非是想让廖允死心塌地跟着他们,以她的风姿,略加培养,定会名动港城。

    那个年代港城富人阶层基本定型,占得龙头的无非是裴、梁、文、林四家。这四家虽不如其他富豪阶层玩得那般明显,但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裴汶永这样的英俊情种,养的情人两只手都数不清。

    后来,廖允在花坊街(90年代后更名花锦坊)出了名,拍卖会上,裴汶永重金买下了她的初/夜。

    裴汶永次次都很谨慎,绝不想让私生子出现在裴家的族谱上。

    偏偏廖允那般懂他,爱他,一腔散不去的柔情蜜意尽数使在他身上,不求名分,也不求金钱,只求他的一点垂怜。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住这样的女人,裴汶永也栽倒在她身上。

    廖允怀孕的事,裴汶永是在她私自跑去打胎那天才知道的。

    狭窄的私人诊所,连卫生条件都无法保证,廖允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那是裴汶永第一次对女人心软。

    “起身,跟我回裴家。”他终是开了口。

    从底层混上来的歌女怎会得一个好眼色。

    裴家好就好在有个明事理的当家主母。

    杨蕊芝虽看不起勾栏瓦舍的作风,但她怜惜女人,尤其是这个时代,身如浮萍,飘摇不定的可怜女人。

    有杨蕊芝在,裴家旁系的人不敢在明面上刁难廖允。

    裴关禾出生后,因为是个女儿,不得裴家重视,那会儿裴汶永在廖允孕期得不到宣泄,已经有了新欢。

    廖允的手段都是在十几岁就学会的,哪怕情郎移情别恋,她也有的是法子让他回心转意,于是又有了裴之声。

    只可惜,怀上裴之声那年,港城出了场严重的动乱,那是底层人民对世家大族铁骨铮铮的反抗,许多豪门后代都被送去国外或者内地避难。

    刚生产完的廖允被遗忘在医院,而她产下的儿子也被卖去了遥远的大漠之中。

    从此,廖允得了疯病,杨蕊芝试图救治她,无果,还险些被疯掉的廖允拿水果刀刺伤。

    裴汶永知道这事后,便把她赶出了裴家。

    廖允疯疯癫癫的,在蜂巢公寓度过了后半生。

    裴关禾长大后才从杨蕊芝的日记里得知生母的事,她赶去蜂巢公寓那天,港城下了初雪。

    廖允从49楼一跃而下,下坠的姿态像一只翩然的蝴蝶,到最后,脑浆和那白雪落了满地。

    过路人在呕吐,辱骂。

    裴关禾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一双手颤抖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她和母亲最后一次见面。

    ……

    廖允的住所被裴关禾买了下来,常年有人来打扫,裴之声推门而入,却被一股呛人的胭脂味熏得连连后退。

    “阿妈最后那几年,没了嗅觉。”裴关禾递给他一个口罩,“她钟爱胭脂香水,却闻不到味,所以就把胭脂用火来熏,把香水洒得满地都是。”

    裴之声知道廖允是怎么死的,也知道裴关禾在廖允死后的很多年都在接受心理治疗。

    他没有戴上口罩,缓缓步入母亲生前之地。

    掉漆的墙上贴满了有关裴家事迹的剪报,还有她从裴家全家福上剪下来的裴关禾的照片,她也有一个日记本,每一页都写着一个“恨”字。

    他的手指触上落了层薄灰的相册,那里有母亲年少的照片,明明也曾是明媚的少女,最后却被这惨绝的世道欺压成一堆烂掉的泥肉。

    “声仔。”裴关禾在身后唤他,“之前没想带你来这,所以一直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