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没有热乎气的小儿子，让葛氏满腔的怒火哑火了。

    她看着小儿子眼底的乌青，瘦削凹陷的面颊，以及因为过于瘦，打着补丁的棉袍空荡荡的，而同样打着补丁的棉帽子，破损的地方露着棉絮，此刻的李昊霖看着就像破碎的稻草娃娃。

    她曾经粉雕玉琢，聪明伶俐的小儿子，何时成为这副模样了，她突然有些心酸。

    “昊霖，你帽子破了，我给你补补。”

    最后骂人的话变成了关心，再不喜欢，那也是亲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到他如此，她心头再有怒气也消了，只剩下关心。

    李昊霖拱手，道：“谢谢阿娘。”

    等葛氏拿着帽子出去，李昊霖又坐炕上了，毕竟炕上暖和，至于刚才亲娘的关心，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涟漪。

    父母或许爱他，但不多，最起码在跟大哥二哥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那个被抛弃的人，一如十五岁那年，家里头断了他一直吃着的补药。

    那补药虽贵，但家里也能负担，但他却听到阿爹说：“吃了这么年，效果也不显著，停了药，吃喝上别短了他就是。”

    他那个时候听到这些话，浑身的血液都变冷了，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的救命药比不上大哥二哥的笔墨纸砚，后来的这几年，他一直在被家里边缘化，也渐渐地习惯了被父母家人轻视，心渐渐地变冷，已经变冷的心，一些施舍的关心又如何能够变暖。

    李家生气，沈家更生气，李美容这两天眉头就没舒展过，沈启明也是愁眉紧锁，两个顶梁柱心情不佳，家里气氛很是压抑，沈梦珏在家都小心翼翼的，吃饭读书都不用人操心，就是在学堂，都能够克制住自己打架的欲望。

    当然最后一件事，是小家伙偷偷地告诉她的，昨天晚上他放学回家，逮着机会把她拉一旁，还让她弯下腰，把耳朵送他嘴边，他小声地说：“阿姐，学堂里有几个人说你大脚，没梦溪堂姐有福气，我便去找了夫子，问他为何学堂里的学生读着圣贤书，竟还如长舌妇一样议论闺阁女子的脚？”

    沈梦珂忍笑，问：“夫子生气了吗？”

    “嗯嗯。”

    沈梦珏狂点小脑袋，“夫子特别生气，用戒尺打他们手板心，还被罚写大字。”

    沈梦珂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看到用脑子的好处了吧。”

    沈梦珏点头如捣蒜，“那些坏蛋受到了惩罚，我什么事都没有。”

    “那以后知道如何做了吧？”

    沈梦珂笑着问。

    “嗯嗯。”

    小家伙再次点头如捣蒜。

    沈梦珂欣慰地笑了，小手一挥，“今天晚上吃蕨根粉。”

    小家伙想起蕨根粉的                                                味道，吸了吸口水，道：“阿姐最好。”

    沈梦珂揉了揉他的冲天辫，打趣道：“让你吃好吃的，就好了？”

    小家伙赶紧上前抱住沈梦珂的胳膊，“阿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哐当！”

    木头做的院门从外面被踢开，被拍到了墙上。

    沈梦珂和沈梦珏俩人赶紧看了过去，只见李美容阴沉着脸，从外面进来，沈梦珂赶紧过去接过她背上的筐子，关心地问：“阿娘，怎么了？”

    “还不是你大伯娘。”

    李美容怒气冲冲地道：“她竟然当着人的面说要梦溪以后接济你。”

    沈梦珂拧眉头，“阿娘，大伯娘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她说的话，你就当做放屁，她又不是玉皇大帝，还能掌管别人的命运不成？”

    李美容的怒气总算平复了些，但到底不甘心，她很快又道：“以后是以后的事，还是现在把面子找补回来好。”

    她站起身，提起地上的背篓，便准备去做蕨根粉，她想好了，哪怕李秀才家没能力，她哪怕倒贴钱呢，也得帮闺女把面子找补回来。

    等晚上吃过晚饭就寝时，她把决定跟沈启明说了，沈启明却笑着道：“不用你倒贴，李家也听到了闲言碎语，昊霖特地拿了以前的画作卖，他画得不错，肯定能够凑足体面的聘礼。”

    李美容惊喜道：“昊霖竟然还有这能耐。”

    她双手合十，喃喃道：“我终于不用担心阿珂以后的生计了。”

    定的下聘日期是两天后，对她来说只有两天的挣钱时间，凭借她的能力，顶天也就赚四五十文，对于一份体面的聘礼来说杯水车薪，她还得动用家里的老本。

    她本来还有些肉痛，但现在好了，未来女婿把聘礼问题给解决了，而她只要负责下聘那天的宴席就成。

    她照样每天挖蕨根做蕨根粉，沈梦珂则收拾羊毛，终于在下聘的前一天做够了两条被子的量，她很想给自己做羊毛被，但是古代孝比天大，两条被子得先送给爹娘，她跟沈梦珏只能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