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仍然坐在天台边缘，俯瞰白日劳碌的城市景象。这座城市一直在变，可是又好像从未变过。

    “喂。”

    “嗯？”她转头看着身后的增殖女巫。

    “我以后是叫你时金还是海凌啊？”

    女巫回头看着脚下广阔的城市，很久才轻轻地说：“叫我海凌吧。”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星体项链不慎从口袋中掉落了，坠向了数丈之下的地面。她怔了一怔，想起那个蓝鳍金枪鱼和渔民的故事。

    渔民钓到了昂贵的蓝鳍金枪鱼，却因无法售出而独自享用了，他们当时完全不为此感到懊恼。她说他们未来也不会后悔，现在自己却后悔了。

    原来不是因人而异，而是因为没有意识到丢失的东西在未来会这么重要。

    凌对她而言就像一张过期的彩票。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凌，这都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对城市来说，这是毁灭以外唯一的宿命。

    “还以为『城市』没了你也会死，不过现在看来我想多了。”增殖女巫将目光放向城市的边缘，故意装作随口问问的样子，“还是说，她其实回来了？所以你才没事？”

    “不是的。”海凌说，“我已经和小增创造的新『城市』融合了，正因如此，我才诞生了那样的力量。这是小增的功劳。”

    “这样啊······那还不错。”

    增殖女巫笑了笑，转身刚要走，却又被海凌叫住了。

    “你要去哪里？”

    “下水道。”

    “你不回家吗？”

    增殖女巫笑了，“下水道就是我的家。”

    海凌这才想起来，她的『城市』的那部分是生存啊。

    “等一下。”海凌从天台边上跳下来，追上了她，“不如我把你的女巫印记消除吧，这样你就不用为了奇亚住在下水道了。”

    增殖女巫看着她，没有说话。海凌以为她默许了，伸手用『空白』将她的印记消除了。

    “你还真是单纯到傻的地步了啊，喂。”

    “诶？”

    “我本来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啊。”

    “啊，是哎······”海凌这才反应过来，“那你跟我走吧，去我家里住。”

    她又笑了，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成为女巫后就被抹去的真名，原来她的名字是“牙”。

    既然她不愿意，那也不好强求她。海凌又坐回了天台的边缘，城市在她的眼中模糊成日出海洋的图像，起伏不平的海面上浮动着粼粼的金                                                光。她像是岸边的人鱼一跃而下，分不清自己是浮在海中还是飘在天上。

    “如果以后又有女巫诞生，你要怎么办啊？”牙又问。

    “已经不会有女巫诞生了，我会守望这座城市的。”海凌抬头看向无尽的苍穹，苍穹之上是无法被视见的城市秘境，“『恶之轮』已经被摧毁了，刚刚在小增身上的最后一个齿轮也已经被我『空白』了。现在维持城市生态系统正常运转的是『光之轮』，有新的城市基石在那里。”

    牙安心地笑了。

    “谢谢你的陪伴，我也要去往新的明天了。”

    海凌挥挥手，向远处飞走了，宛如追随着日出的白鸽，在云海中留下彩虹的尾迹。那样的身影总是让她恍惚。

    “喂······”牙小声说，“等等我好么。”

    她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星点消失在天际，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很可笑。

    “算了，我会追上你的。”

    她转身离开了天台，向楼下大步前进。

    “还会再度相见的吧，等我能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时候。”

    在那之前或许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幸好她心中还有梦想，在任何时候都能照亮前路漫漫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