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旧的电视机，噪点雪花和黑白图像交替出现。黑色和白色的身影在沙砾之上奔跑，远远看去却只能看到黑色那个在移动。

    地平线上是由紫过渡到粉的天空，纯白的月牙挂在正中。也许海洋就在不远处了，两人拼命地奔跑，带起的风将发丝拂到耳后。

    “还差一点。”白色的身影急促奔跑，“还差一点就到了。”

    手中的蜡笔不停地涂画，粉色的天空和白色的月亮自笔下倾泻而出，画者执意要绘出那曲月光奏鸣曲。

    然而黑色的身影却停下来了。

    “白，那片海洋我可能看不到了。”

    她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不过语速快了很多。

    反方向的风涌过，沙砾随风起，耳后的发丝在眼前狂乱飞舞。蜡笔已经用尽了。白衣少女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待在原地不动的幻影女巫。

    “可是，如果你不去了，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你才是重要的那个。”黑白电视机上的画面卡顿。预感到一切将要结束，她摘下斗篷，摘下面具，第一次向她露出真实的笑容，“对不起，我输了。我不去了，但你一定能去。是我太天真，这个世界不足以承载你的美丽。”

    “Inside  code you’ll always be.”

    “影，”她迟疑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告诉她，“我是个不存在的人。”

    “我知道。”幻影女巫的笑容宽慰而温柔，面具下的脸其实很柔和，“我爱你。”

    “我知道。”

    “那就够了。”幻影女巫意外的沉静，头顶的月光如水一般洒落，“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还想让你带我出去，对不起。”

    “我可以为了你留在这里。”

    她闻言苦笑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定，“向前跑吧，跑出这片沙漠。”

    白衣少女没有说话。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的。”幻影女巫看着她，冰蓝色的双眸熠熠生辉，“替我完成我完成不了的事吧，我永远相信你的存在。”

    光点在眼前摇曳，拖拽出流星般的尾迹。不是世界在动，是她的身躯在摇晃。她尽力在眩晕中保持清醒，目光定定地看向眼前的白衣少女。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她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她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但这一次她要让她飞走了。

    白衣少女最终在这样的目光中妥协了，扭头向前方跑去，纤细的身躯很快融进整片白色的大地。沙砾幻化成白色的蝴蝶，飘飞的羽毛和幻影女巫的身躯一同坠落地面。视野里唯有这片巨大的天空背景布，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视线逐渐模糊，粉色的天空一点点变成了红色。她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指节在额间轻轻划过。

    月牙坠落，溅起百米高的巨浪遮住了天空。海水从天边卷来，她听到的不是潮水声，而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平静的末日到来了。

    已经无力维持了。刚才她撒了人生中最后一个谎，但是谎言是骗不过现实的。

    她知道谁都跑不了。

    第一颗星星亮起了。幻影女巫的残骸竟然变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废铁，废铁上发光的女巫印记一点点消失，像是工业发展遗留下来的钢铁废物。临死的长嚎变为机器的轰鸣，蚕食的火焰进一步加速电气的蒸腾。

    “火柴用完了么？很有趣。”噬俯身，像是回味着其中的乐趣，“现实里的你，在哭哦。”

    管道的幻像褪去了，机械乐声停在了翻过新篇章前。她们回到了空荡荡的山林。星光无比闪耀，却也无比寒冷。

    噬的指腹擦过嘴唇，“多谢款待。为永恒的黄昏陪葬吧。”

    剥夺了幻影女巫的『原罪』，她对这具“躯体”也失去了兴趣，转而向时金解释起来，“她早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台机器，和寄存在其中的意念。”

    时金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除了看着幻影女巫的躯体在暗色火焰中一点点变为灰烬，什么也做不了。

    “时金······为什么不看着我呢？我的华服，我的身份，我的强大之处，都比那样的垃圾瞩目多了，不是么？”

    时金的视线仍然停留在幻影女巫身上，仿佛身前的噬不存在那样。

    “我爱你。”噬走过去，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吞噬，然后沉没在永无终结的晚霞里，再也不等明天。”

    眼泪已经被吞噬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对凌的质问，对幻影女巫的挽留，对噬的愤怒。噬也并没有在等她的回应，只是轻轻一笑。

    “我很期待呢，期待时金能爆发出比这还要强大的力量。那时候的吞噬，或许会比现在有意义得多。”

    “为什么······”时金终于看向她，“凌······其实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所有的问题，明天时金就会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