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一直如此吗？”柳扬眉猝不及防开口。

    萧宸司侧目凝视柳扬眉，见对方神色如常，眼神中却透露着谨慎，目光重新转向前方，答道，“嗯，十几年来一直如此，未有起色，哪怕我离宫之后，也争得父皇允许，时时来探望他们母子，因为太医说宸儒多同他人聊天，多接触外界的事物，对病情有利。宸儒之病，不应有疑。”

    “娘娘可以把宁妃娘娘的嫌疑排除掉了。”萧宸司沉声补充道。

    “可是……”太子发病时宸儒还未出事。柳扬眉意识到自己的试探被识破，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我知娘娘谨慎是好事，可宁妃娘娘宽厚，待谁都如此。你不应怀疑她。”

    仅是相处了六七年的情分，你便对宁妃如此信任，可你对你自己的母妃，为何态度如此苛刻？柳扬眉将疑问压到心底，并未说出口。

    眼见两人已走到倚春宫门口，柳扬眉向萧宸司拜别，萧宸司却罕见地挽留了一句。

    “娘娘不进去同宁妃娘娘一叙吗？”

    柳扬眉一愣，婉言拒绝道，“不了，陛下有时会赶午膳来我宫里，我需得回去准备，代我向宁妃娘娘问好。”

    萧宸司听到“陛下”两字，神色一凝，眸光如灯灭，望着柳扬眉远去的倩影，丝丝苦笑在嘴角铺开，似在嘲讽自己，他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转身走进倚春宫。

    这边柳扬眉对萧宸司此举毫无察觉，她一门心思回宫给何慧君写信。

    提醒萧宸司查康通海，不仅仅是怀疑舒贵妃谋害太子，萧宸衍的所有人脉全都绕不开康通海为他牵线搭桥，因此萧宸衍甫一登基，直接将康通海提拔为中书令，此人是萧宸衍在朝中最大的依仗。

    若能动一动此人，萧                                                宸衍登基之路想必也能晃上一晃。

    还有一事突然浮现在柳扬眉脑海中，只是年代久远，她记不真切，需要再查证一番。

    柳扬眉迅速将信写完，出门欲寻秋叶将信送走，却看春芽、雅琴还有几个丫头凑在廊庑拐角处，不知在聚精会神地谈论些什么，那投入的状态，连柳扬眉走近都未能发现。

    “你是说抓错了？”

    “前脚人头刚一落地，后脚新的受害人就被发现了，还肆无忌惮地将尸体扔在市肆之中，听说好多人都看见了。”

    “那怎知就是一个案子？万一是别人犯得案呢？”

    “这我可不知……但是杀人犯家属不同意了，他们本就不信自己的孩子是杀人犯，如今连尸体都没葬，连夜进城，卷着席子放在衙门口，硬要讨个说法，现在人还在衙门口跪着呢。”

    “那尸体虽已腐坏，但仍能看出生前受了不少罪，胳膊上都是鞭痕，腰以下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连头都没有，别替有多骇人了。”说话的人故意阴恻恻的。

    “咦，别说了。”“晚上要做噩梦了。”“啊——我不听了。”抱怨之人捂住耳朵，还是没能忍住好奇，手在耳旁虚捂着。

    “坊间现在传说是屈打成招，都是那卢侍郎为了上位，欲赶紧破案，找了个替死鬼。没想到真凶不光不收敛，还挑衅官府，这下事可真是闹大了。”

    “哎，那吏部的卢侍郎，是不是前几日还受了陛下褒奖的那个，连推举他的康尚书也一并沾了光的。”

    “对对对，就是他。”

    “你们在说什么案子？”

    深宫女子闲来无事，坊间的传闻便成了她们日常消遣，宫规森严，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人能和采买小厮接触，坊间八卦总能在宫中传个一二三四。柳扬眉本无意干涉，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开口问道。

    几个宫女猛一回头，见娘娘不声不响在身后，不知听她们在此闲言碎语多久，吓得一哆嗦，纷纷垂下头，不敢再吱声。

    此时秋叶恰巧走到廊前，看一行人垂头站在柳扬眉面前，以为出了什么差池，赶忙走上前去，就听到柳扬眉说。

    “这事你们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是刘裕，娘娘不是差他们几个太监打兔笼，刘裕出去采买材料，听说的。”

    “案子的详情可有听说？”

    说话的丫头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娘娘，神色如常，又看了一眼秋叶。

    “娘娘让你说你就说。”秋叶严声道。

    “他们打听到的也不全，就听说，几个月前京都出了个杀人魔，专杀……青楼女子。都死了三个了，如果前几日市肆中发现的女子也是那杀人魔杀害的，便一共四个，这事搞的京都前段时间人心惶惶，好多商家早早闭市，生怕遇到那杀人魔，引起祸端。本以为凶手抓住了，没想到……”

    “嗯……”柳扬眉沉吟道，“此事兹事体大，莫要再瞎传了。转告刘裕把口风收紧，万一传到陛下耳朵里，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