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周末的一个晚上，裴瑞凡被彭光霁那伙人缠得不行，连逼带迫地喝了不少酒，他去卫生间洗脸加醒酒，彭光霁却又跟了过来。

    他从后面揽住裴瑞凡的腰，问裴瑞凡是不是喝多了，是不是难受，他凑近裴瑞凡的脖颈，呼吸的气流全都扑打在裴瑞凡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于是裴瑞凡忍了忍，到底没能忍住，伸手将其推开。

    但他错估了对方的吨位，自身的稳定性以及地砖的摩擦力，对方因后背撞到墙，而发出不满的痛呼声时，他也因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地砖冰冷，裴瑞凡疼得他龇牙咧嘴，头晕眼花，然后，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他又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擒住了，下巴被人捏住，有湿湿热热的气流拍打在他的侧颈处，同一时刻，彭光霁那把熟悉的嗓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小裴你真好看……”对方满是沉迷地望着他，对他说道，“你喝醉酒的样子好看，生气的样子也好看，让我看看你其他的样子好不好?那些你从未展示给外人的一面，那样的你一定也很好看，你让我看看好不好……”

    然后他就不顾裴瑞凡的反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又扯着他的胳膊，拽着他往厕所隔间的方向走去。

    裴瑞凡试图反抗，但因喝多了酒的关系，他四肢酸软，不太能够使得上力气，因摔了一跤的关系，他脚踝有些刺痛，不太能够站得稳当。

    便是在这个时候，陶嘉许出现了，好像故事里救了美人的英雄一样，他及时出现，从坏人的手里救下了裴美人，但因中间出了一点小意外的缘故，他救人的姿态显得有些狼狈。

    那之后他们并肩坐在马路牙子上。

    深夜时分，马路上行人寥寥，九月中旬，空气里犹带一丝夏日的暑气，风里却有了秋日的凉意。裴瑞凡给自己买了一盒解酒药，给陶嘉许买了碘伏和隔菌贴，他把解酒药拆开来丢自己嘴里，又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然后他问对方怎么招呼不打就过来玩了。

    “怎么不早跟我说?”

    头还有些晕，摔到的地方也还有些不舒服，裴瑞凡忍着不适冲对方笑了笑，用很轻松和随意的语气对对方道，“要是知道你打算过来玩，我肯定抽空好好陪你喝两杯，奚星海那家伙也是，怎么不早跟我打个招呼?”

    陶嘉许此时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笨拙地自己给自己上药，闻言他便停下动作，侧头看向裴瑞凡。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睛里流露出挣扎和犹豫，最后还是正了正色，用很严肃的语气对他说道，“你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下回别再喝那么多了。”

    裴瑞凡愣了愣，随即他便有些想笑。

    他想告诉对方，有些酒不是他想不喝就能不喝的，有些酒是他不想喝，也得乐呵呵地陪着喝，有些人是他即使想要锤爆对方的狗头，捏爆对方的狗蛋，也得笑呵呵地陪着乐的，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跟个农村来的土老帽较真没多大意思。

    他懂个屁?

    “行了，下回不喝了。”裴瑞凡敷衍地道。

    陶嘉许察觉出他的敷衍，不高兴地拧起了眉毛。

    他侧脸上被利器刮破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涂歪的碘伏则在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月光和霓虹灯的交相映照之下，男人刚硬冷峻的面容似又多了一曾难以言喻的性感意味，裴瑞凡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的dna又在乱七八糟地胡乱躁动了。

    将这股躁动生生压制下去的，是几个星期前给奚星海的那句承诺。

    肉到嘴边不能吃的感觉可真是太难受了，裴瑞凡轻叹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你这涂的什么啊?还是我来吧。”裴瑞凡低声抱怨道。

    陶嘉许愣了愣，尚未反应过来，裴瑞凡已从他手中接过那根棉签，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涂抹起来，但他的动作其实跟细致不沾边，于是陶嘉许一边疼得五官扭曲，一边龇牙咧嘴地继续给裴瑞凡上课，……要小心一点，要注意一点，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因为自己是男人就掉以轻心，尤其不要喝那么多酒。

    “……下回要是再遇上这样的情况，又没有人帮你，那后果可能真的……”

    裴瑞凡在这时放下棉签，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拧着眉毛，陶嘉许察觉出他的低气压，却不太清楚原因，试探地问他，“怎么了，是哥说错什么话了吗?”

    是的。

    说错话了。

    裴瑞凡不是奚星海。奚星海缺爱缺关怀，关心的话语他不嫌多，也不介意对方表达的形式，裴瑞凡不行，他不喜欢啰嗦的人，也不喜欢超过边界的关心，对方是奚星海的表哥，不是他的表哥，对方有关心和爱护奚星海的义务，却没有介入他个人边界的权利。

    但对方刚刚帮他打了一场架，替他挡了一拳，脸上的伤势尚未痊愈，此时发作，未免显得过河拆桥，良心大大地坏，裴瑞凡自认不算什么三好四好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