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云开雾散。

    我惊讶于今夜的月亮之圆，光晕软软的在月亮的周围点燃，悄悄的，像画在夜幕上的一般。原来刚才它都只是在云后被遮挡住了。这是只有在阔野之中才能看见的美，原本刺眼的车灯熄灭了，摩托车的声音也远去了，一切归于原始的黑暗。

    鬼火在人们安静下来之后重新活跃起来，绿莹莹的跳动着的磷火像极了一堆萤火虫，若不是藏在各个坟包之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的几个鬼，一只只贼兮兮或是害怕的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我还以为到了什么景色美丽的郊外，可以躺下来好好数一数数量不多却清晰无比的星星。

    有香烟的味道随风飘到我面上来，我轻轻咳嗽了一下，有点让人痒痒的液体趁机从我的眼中淌下，反正也无人看见，我大可放轻松让它随意来去。

    稍远处，有人说话。

    “月灼，你没事……”

    “走开！”

    回答之人在生气。

    老三嘴上叼着的烟头红色的火花时亮时暗，随着红点的移动，我猜测他是从身边的副院长身上扯下来一条长条捋成宽度三指大小，上前便给把月灼的手臂抬起来，先按了一个地方，她摇头；然后他再往上按了按，她“嘶”的地倒吸了凉气。此时老三确定了位置之后便猝不及防往上一推，也不知使了几分力，她的骨头发出“咔”的一声，清脆响亮。

    月灼显然被按疼了，咬牙切齿地念他：“我去……你就不能轻点儿？！”

    他也不回答她，双手从月灼的手臂下方穿过，将那布条在她肩膀的位置绑了起来，最后束了一下，月灼的呼吸似乎又急促了一下。然后他沉默着处理好了一切，便重新靠在车边上继续吸烟去了。红色的圆点忽明忽暗，就像是老三并没有离开过原地一般。

    虽然只能看见轮廓，但是他正骨、包扎的动作娴熟行云流水，莫非也是名医生吗？

    代替我问出这个疑问的正是江流一：“他是你的师兄吧。”

    月灼以为他在怀疑老三，立刻顶了回去：“老三也是我带来背叛你的，反正都是我的错，谁都要害你和你媳妇行了吧！”

    “小月。”

    流一轻轻推了推他，柔柔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只是叫了她这么一声，她居然便不再说话了。

    就像是个孩子，被最崇拜的人叫了一声“老实点儿，听话”一样，光是这样乖巧的沉默就让觉得她十分可爱，说是妹妹，感觉更像是女儿。

    半晌，她声音闷闷的，老老实实答他。

    “老三是我三师兄，医术更在我之上。行了满意了吧，快点带上你媳妇回家吧，这周围的鬼都饿得不行了，一个二个眼睛比着绿呢。”

    她挣扎着站起来，捏了捏自己的骨头，环视着周围的那些绿眼睛的游魂，气场强大。

    她不说这些幽魂的事儿我都忘了，我赶紧蹭到流一、月灼身边去，离那些已经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围住我们的几个鬼越远越好。

    尽管他们同是鬼，却丝毫不比江流一的干干净净，反而是类似我早先在超市的水产区里看见那种溺死鬼，很大程度保留了生前的死状，光是看上去就惨不忍睹，更别说他们飘飘忽忽、贪婪奸诈的样子更是吓人，在这满山坟头和鬼火的环绕之下，我如果不是考虑到有流一在，肯定就尖叫着往下面跑了，边跑我还要边拿我手里这么大个儿的时候往后面扔，哎呀，石头好重。

    “流一……”

    我惨兮兮地蹭上去，流一摸摸我的头飘到我背后替我挡住，还啊叫我把石头放下，别拿不住砸着自己的脚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哎呀，孩子！月灼，她刚才不是说孩子也在他的手上吗？”

    忽然想起来孩子的事情，惊得我把石头一丢，好像在草堆里听见了“哎哟”一声，我也没在意，赶紧去找月灼。

    月灼可比我冷静多了，她揉着自己的手臂，瞟了那边“哎哟”的地方一眼，回我：“你还能信不过胖子的能力吗？既然叫他守在家里，肯定就是因为没什么人能轻易从他手底下讨到便宜。那个我之前假装相信卓小源派人制服了你孩子，不过是想让她得意起来，然后告诉我打开锁的方法……”

    “那她真见过胖子？”

    “当然，之前她先去找了胖子，还以为胖子听了她的鬼话要替她牵制住我们，好把你带走。不过那个蠢女人不知道的是，今天我们一回去胖子就跟我全说了，一字不落。那个女人居然拿卓家传家的宝物诱他，我估计他差点儿就要中计了。”

    没想到胖子居然是这么一个地道的人啊。

    站在大是大非面前还以为他会偏向利益，可他居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帮助徒弟，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才好了。

    “胖子人还不错嘛……”

    “你以为他真人好啊，那是因为他看出来要的传家宝卓小源不真心给他！”

    “……”

    祝无双，我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