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世界真精彩，那时候我也想像那些谋士一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诸国，不废一兵一卒便可立下赫赫战功，好威风。可后来才知道，我们这种穷人读书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出路。”

    灵越咬下唇，遮住眼底的黯然：“我也出身穷苦，小时候父亲酗酒打死了母亲又开始打我，七岁开始就在大洲流浪，你母亲很好。”

    男人看着灵越眉眼，很温柔，“青姑娘吉人天相，总能逢凶化吉，以后也会很好的。”他看着她继续道，“可惜父亲离世太早，母亲针线不错，靠浆洗缝补拉扯大我们，手脚落下寒症、眼睛也快瞎了，她太苦了。我去药铺做学徒，是想赚钱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不再那么辛苦，可离家半年药铺被烧了，掌柜也死了，我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妹妹。”

    灵越心中酸楚，“痊愈之后你若还想学，我认识很好的大夫。”

    “谢谢。”男人闭眼轻摇头，哑道：“青姑娘就是最好的大夫，有你在，人生最后一段路好像也不那么冷了。”说着说着男人沉沉睡去……

    这日，倚靠床头，浅眠的灵越忽然惊醒。

    心底似漏了几拍，她甚觉心神不宁，就披上衣衫推开屋门，也惊醒了守夜的阿丼，他迎上来：“您怎么了？这些时日好不容易能睡着，您应该多歇息会。”

    “不用照顾我，我去药局那边看看。”

    “今日特殊，定然很混乱，我不放心还是和您去吧。”

    寒夜中，她系上月白雪裘，厚雪中艰难地往前，月光下两人的脚印深深浅浅。

    一直忧虑不安的心脏，在灵越看清情况时，终是漫上凉意。

    年幼的孩子早已冷硬，尸体保持着痛苦的蜷缩，口鼻全是血，手里握着她赠予的玉篦。风带着些许冷冽轻轻吹过，灵越思想如同被无形的韧丝缠绕，陷入一片混沌和惶惑。

    阿丼很明白青姑娘对他们耗费了多少心血，只能哀叹，“人命天定，您够尽力了。”

    而另一侧的男人也已神情恍惚，身躯青白死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灵越僵硬蹲下给他诊脉，发现他还有微弱脉搏，连忙激动道：“                                                还活着，药，药！”

    “您照顾他，我去倒！”阿丼跑去。

    她将雪裘脱下盖到他身上，给他掖掖袍子，希望他身体暖和一些。

    一系列地举动将他唤醒了，“…青姑娘。”

    “是我。”她道。

    “…你又给我送衣裳了，可是我现在已经没力气了，保不住它了，会被抢走的。”他躺在地上形如枯槁，瘟疫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浑身只剩下一副骨架，每一根神经都在衰退。

    “我在，他们不敢。”她答。

    “宁宁死了吗？”他气若游丝，连睁眼都那么无力，“我好像听到她在哭，可是我实在动不了。”

    “……”灵越没有回答，沉默着轻拍安抚他。

    这是既知的结局，男人没有再细问，深陷的眼窝中，神采在一点点消逝，“青姑娘，我想告诉你，我叫赵唯一…”

    跪坐地下，灵越手是颤抖的，忙道，“青灵越，这是我名字。”

    赵唯一艰难喘息，努力用泛着白色皮屑、干裂的嘴扬起笑，“神女一样名字，谢谢你青姑娘，一直愿意陪我们…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再也回不去家了…”

    “希望娘…妹妹不要怪我……”

    他手指微微痉挛，似乎想寻找着什么，最终还是无力垂下，瞳孔涣散，一切重归寂静。

    回去时。

    灵越孤身一人，在大雪苍茫中缓缓前行，面容宁静、仿佛死水没有波澜。

    纷扬飘零的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她气息不稳，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积雪上，发出‘吱吱’声，她强忍着不让感情流露在外，可深邃的眼眸中，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见过太多苦难，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会再难过。

    可为什么每次经历时，还是想哭…

    “青姑娘！”

    不远处，追上来的阿丼忽然大声呼喊她，接着朝夜空指去。

    “快看。”

    青灵越抬起头，只见低垂夜幕中，忽然绽放起无数祈天灯，璀璨夺目，宛如繁星银河自人间升腾，碎裂闪耀，它们轻盈柔和，每一盏都散发微小温暖的光辉，穿透了深邃孤冷的黑夜，将整个人间都照耀得熠熠生辉。

    越来越多的祈天灯自外方升起，归海城千家万户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点燃灯火。

    万般星辰，繁灯点点。

    她呆呆凝望，漫天灯火也将她的脸映成暖色，眼眸中同样闪耀着无数星光，震撼而美丽的景象驱散了她身上的寒冷，忽而，青灵越心有灵犀般看往一个方向。

    城楼上，一个白衣孤影也在遥望她的方向。

    青灵越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