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满城覆盖，少年抬手接起一片雪花，融化在掌心冰冰凉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有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滋味。

    苦涩还是惆怅，他自己也不明白。

    里面人回敲了下车壁，“喂，那个词是谁告诉你的？”

    “哪个词？说话说一半。”

    “英雌。”

    少年挑挑眉，“殿下教的。”

    “想来也是，既然明白什么是英雌，就不许再叫别人丑丫头了，否则等我恢复好，就把你嘴缝上。”

    裴淮延狠狠呼出一口气，由衷扬起笑脸，“丑女人，我等你出来打我。”

    “明明很漂亮，出来我杀了你……”

    ……

    宽敞的地方都搭起了简易雪棚，所有能落脚的地界都铺满草席，流民扯着破布零散横陈，大多数人没有一件完好的衣裳，袒露的四肢冻成了青紫，已经坏死，斜躺着不知死活，而瘟疫严重者不断在呕吐，有的身体溃烂，有的手脚溃烂或生了坏疽，他们不断痛苦喘息、惨叫，但人们都已习惯，寡黄消瘦的脸上除了呆滞，唯有麻木。

    整条街哀鸿遍野，青灵越瞳孔微颤，顿时喘息艰难。

    就在她脚下，一个瘦黑到不正常的妇人轻摇着怀中幼儿，眼神定定、口中不停呢喃，妇人手臂极细，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见她只穿着草鞋单衣。

    灵越打开包袱，蹲下把自己的棉衣包裹住她，“穿这个！你会暖和些，孩子也会暖和些，他也得病了吗？让我看看……”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因为她触到的，是冰凉僵硬的躯体，这孩子显然已死去多时，只是尸臭味掩埋在了这个全是腐烂、恶臭的地狱之中。

    妇人麻木转过头、视线相接，眼                                                底丧失了人类的七情六欲，躯体尚存，灵魂却已死去，整个人成了具行尸走肉。青灵越所有话语堵塞在喉，她震诧于这样的目光，包袱也掉落在地，厚厚的衣袍，立即引得一堆人哄抢。

    灵越呆呆看着，没有阻止，置身地狱的感觉使她神情恍惚，一切画面与十多年前交叠，她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孩子尖利哭嚎声拉回她目光。

    一个脏兮褴褛的男人疯狂撕扯着女人的衣服，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孩子就坐在旁边嚎啕大哭，手足无措，“不要碰我娘！呜呜呜，她病了，不要碰娘，坏人唔呜啊啊啊！！”

    凄厉场面，周遭所有人却视若罔闻，机械地原地观望。

    气血上涌，灵越冲上去一脚将男人踹开！

    瘦成骷髅的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弱小，“你他妈…”看清情况，她一腔愤怒凝结，只能喃喃吐出剩下的字眼，“禽兽…”因为地上的女人也已死去多时，尸体脸颊深深凹陷，肚子不正常高高胀起，敞胸露|乳。

    这时，孩子手脚并用爬到母亲身边，笨拙地抚摸着母亲僵硬的脸，“没事了…娘……不疼了，呼呼呼不痛，坏人跑了……”

    女孩不停安慰自己的母亲。

    恶人被她踹飞了也不介意，他只是太冷了，扒掉死人衣服就哆哆嗦嗦地就往身上套。

    灵越麻木解下披袍，罩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没有对与错，她浑身只有深深的无力，木然拉住小孩，“别担心，她应该再也不会痛了。”

    “她会痛！我不认识你快走开！”躲开她的手，女孩脑袋很大身子很轻，不断用皲裂的唇去吻母亲泛起黄水的脸，神情坚定，“她会痛的…娘很怕疼的，昨晚还一直和我说肚子又饿又疼，娘一直在哭……娘，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痛痛飞痛痛飞…”

    雨露均沾的苦难，麻痹感官，也让人丧失判断。

    青灵越已经好久没感受过极致痛苦是什么样子。

    切身体会后，她好像想起来了。

    华清沉的隔阂、华泠的嘴脸、肃月潭的愚蠢，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都变得那么微小、那么可笑，一遍一遍映刻在她脑海的，只剩下了孩子的哭泣、妇女的死寂、和尸俘陈列的惨烈。

    刺骨的风无孔不入，她早已褪下厚衣，还染着病身体也不好。

    眼眶一暗，被人从后方虚虚扶住，她漠然回头。

    “青姑娘。”

    “阿丼。”她麻木喊出她名字，看见熟悉的人，冷道极致身体终于有了丝温度。

    “青姑娘你怎么了？您没事吧？”看出她不对劲，男人慌了，“大人传信，让我照顾好您。这条街多数是绝症早已药石无医，有的人不仅疯了还出手伤人，我一直入口处等您，您怎会一个人跑到这边来？”

    还能是什么原因。

    城东驻守的兵马几乎全是曾勇的人，就是单纯地想暗中弄死她。

    灵越乏力地摇摇头，“我还好，你们呢？”

    阿丼挠挠头，嘿嘿道：“我们几个从小锻炼，体质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