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诈败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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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胜,但也受了损失,没有再追上来。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把马送回了马厩,往重霄的营帐中走去。

    营中不复前几日的肃穆严整,处处都是伤兵痛苦的呻吟,愁绪与悲愤给整片军营笼上了一层绝望的灰色。毕竟为了骗过西朔人,使得这次的战败更为真实,只有军中的将领和一部分精锐士兵知道这是诈败。

    为保留实力,这些精锐部队也都是随意打打就佯装不敌撤到后方去了,让那些毫不知情的士兵在将领故意破绽百出的指挥中去与敌军拼命。

    梁惜因知道,这些全都是为了以后得胜而做出的必要牺牲,任何一场战役的胜利都是由无数士兵的白骨堆累而成。

    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她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感慨,这些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经过军医营时,帐内帐外挤满了伤兵,营中所有的军医都忙得团团转。梁惜因毫不意外地在其中看见了谢淳,几日下来,大师兄给人包扎的手法肉眼可见的娴熟了不少。

    他们几人已把苏柚给的治外伤的药全都交给了谢淳,也是希望能帮这些伤兵减少些痛苦。

    “梁校尉,梁姑娘。”熟悉的声音响起,                                                梁惜因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头,就见叶天舟蹲在帐外。他看上去已蹲了很久了,站起身后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叶公子。”梁惜因也唤了他一声,且很是意外地在他面上看到了愁苦的神色。

    叶天舟并未多言,只是垂下了眸子。梁惜因心头莫名一跳,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

    地上坐着的一众伤兵之间,突兀地躺着几具尸体。一般军营中的尸体,要么是随军回来后却重伤不治,要么是有人愿意拼死将死在战场上的战友带回。

    借着月光和营中的火把,梁惜因看清了她脚旁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这尸体胸前的伤口深可见骨,面上糊满了鲜血与泥沙。梁惜因辨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启唇问道:“这是...阿越?”

    “对,”叶天舟嗓音发涩,“是严哥把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梁惜因这才注意到坐在这尸体旁的人,他的整条右臂都不见了踪影,脸上的血痕几乎盖住了半张脸。她认出了这是严伯山。

    察觉到她的视线,严伯山扯出一个笑来:“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就让这小子留在那吧。拿一条手臂换把人带回来,不亏!”他很是爽朗地说。

    严伯山用仅剩的左手将阿越脸上糊着的发丝拨到一边,动作轻得像是生怕惊醒他,声音也放得极低:“这小子,真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还说自己不是小孩...”

    他说着说着就哽住了,许是意识到阿越永远也长不大了,永远地停在了十四岁这一年。十四岁,多好的年纪啊,他十四岁那会还在家里跟着阿爹学杀猪呢,哪能料得到日后的西朔南侵,山河破碎?

    他甩了甩手,勉力对他们笑道:“这下回去要学着用左手杀猪了,还得请弟兄们吃饭呢。”

    只是这次没有人应声高呼了。一片沉默之中,严伯山渐渐敛了笑意。这几场仗打下来,又有多少人能活到那时候呢?连他自己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命丧沙场了。

    梁惜因默然,她有意说些什么,可双唇好似被封住了,让她张不开口。

    视线移向阿越旁边的另一具尸体,这次她很快就认了出来,是薛恒。他面容平静,只沾了些星星点点的血迹,而身下却是暗红一片。

    梁惜因细看了看,那血是从薛恒腹部流出的,已隐隐有些干涸了。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样东西,梁惜因仅从那东西露出的一角便能认出,那正是她此前已见过好几次的平安符。

    一名伤兵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主动说道:“薛兄在作战时受了重伤,强撑着与大伙回了营,但还是因血流得太多而...”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已然足够了。像薛恒这样耗尽最后一口气回到军营的士兵不在少数,哪怕是死,他们也想死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而不是烂在那尸骨无数的战场上。

    梁惜因无言凝视着薛恒腹部的伤口,他在马上向着大盛的方向疾奔时会想些什么呢?是否会忆起那位他答应了打完仗就要迎娶的心上人?

    只是这天意终究难测。不闻陵州曲,不见征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