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第(2/2)分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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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打算。此番心志若让女郎们知道,怕不是凭增几段伤心。”他目光在萧娇面上迂回一瞥,不再说话,顿了半晌,忽然揉了揉额头,“朕乏累了,就不陪众卿畅饮。”
陛下起身,仪仗离去。
众人倏然松了一口气。天子虽年轻,但性子颇为古怪,上一刻温煦如春,下一刻便可血溅三尺,方才瞧他的样子,似乎是发作的前兆,没想到竟就这样丢下众人走了。不过,天子不在列间,众人倒可畅所欲言,直到宾客尽欢,一袭人才纷纷退席离去。
萧娇本欲出宫,但下午时她注意到阿婆面色并不怎么好,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夜暂住宫里。
月明星稀,偌大的宫廊空荡荡的,不时几声鸱鸮咕咕低吟。绕过回廊,便是一条长阶,长阶的尽头原本是一座宫殿,但前些年遭了火,宫殿一夜间化为灰烬,后续起部多次重建,却因各种原因未能修成,如今这里便落了个光秃秃的模样。
萧娇往常回长禧宫并不从这边走,但今夜天色已晚,她担心回去阿婆已安寝了,便选了这条近路走。 /p>
刚迈上阶台,就见尽头长阶处坐了个人。薄凉的月光落到那人脸上,照出他略显阴沉的眉眼。
萧娇一愣,就听侍女们略显慌乱道:“陛下。”
卫珩微微一动,八角宫灯昏黄的光泻到他华服上,若一层迷蒙的幻影,他转过头,眸光沉沉落下来。
“阿狸。”她听到他唤。
萧娇微微蹙眉。顿了片息,她提起裙衫,缓缓迈步而上,最终停在卫珩身旁。
如此距离,才看清他身旁东倒西歪放了数个酒瓶,看上去都已经空了。卫珩一手撑地,一手还拿着个酒瓶,几缕发丝散落下来,贴在他清瘦的侧脸上,墨发上水露潮生,隐有银光闪烁,看上去已经坐在这很久了。
他离席后便一直在此饮酒?
萧娇再次蹙眉,抿抿唇,道:“陛下,夜深了,早些回宫吧,夜晚露重,您在此,万一受了寒……”
卫珩摇摇头,下一瞬,身子后仰,直接卧倒在阶台上。他没有看萧娇,只望着墨沉沉的天,道:“方才的宴席,阿狸开心吗?”
萧娇心中蓦然一突,她凝眸,再次细细端详卫珩的面容。
但卫珩仍只是看着天,他有些苍白的脸颊因染了酒意,微微露出一点酡红,平素拧着的眉心也松开,看上去倒少了几分阴郁之色。
萧娇略略想了想,道:“陛下设宴款待,阿狸自然开心。只是陛下为什么不和众宾客一起,反而独自一人在此饮酒?”
卫珩却不答,他斜长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天,银白的月光洒进他眸子里,那一刻,萧娇竟看出了几分落寞。
今夜的卫珩实在太奇怪了。
萧娇兀自思索,却听卫珩突然开口:“阿狸,你说世间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永恒不变?卫珩怎会想这些?萧娇心底一惊,偷偷望了眼脚底卫珩的长影。
半响没有听到回答,卫珩转眸,目光薄凉如月。
萧娇收拢心思,沉吟片刻,终道:“我不知陛下为何作此疑问。人生在世,譬如朝露,转瞬即逝,人之最大,莫过于命,可是命运尚且不可捉摸,若说世间有一种东西能长久不变,超脱命运独立存在,我想只可能是母子之情。母爱子,拳拳之心,殷殷之情,非时空所能拘束。”
“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卫珩反复咀嚼着这几字,忽而大声笑起来。
萧娇蹙眉,再次露出不解之意。
卫珩笑到最后,忽地敛了神色,他望着萧娇,眼神再次恢复到以往的晦莫幽深。
“阿狸,我告诉你,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即便亲如母子,也会有猜忌、隔阂甚至倒戈相向的时候。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把控的东西。”
他素手一扬,猛地翻身站起。他的身量很高,如此站立,萧娇仿佛溶进了他的暗影里。
她下意识向后挪动脚步,卫珩凝眸,目光直勾勾落于她面上,也不知多久,终于动了动身子,一甩衣袖,踢翻倒地的酒瓶,转身下了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