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觉门口响起了开门声。

    她阖上窗，稍走几步，停在桌前，门被人推开，月光如银，乍然照亮满室。一名武卫走了进来。

    “圣女，这是今日晚食。”

    他将一叠饭菜放在桌上，而后很快退了出去。

    饭菜的香味让一整日处于紧绷状态的萧娇放松了下来，她拿起筷箸，很快将饭菜吃个干净。

    夜，还很漫长。

    吃完饭，萧娇再次站在窗下，这次，她发现竹楼下驻守的武卫离开了一半，篝火旁围了一圈人，俱是闷头吃饭的武卫，萧娇目光巡了一圈，也没看到赵循琸的身影。她将窗打开些，让外面的月光镀了进来。

    满室银辉，这间小小竹屋浸泡在月色里，仿若淌进了一个迷蒙的幽宁梦境。萧娇挪开目光，转而移到室内。

    这间屋子应是不久前刚被人打扫过，以前遗留的痕迹再也找不出分毫，萧娇缓缓挪动视线，终于在床脚角落里发现一抹暗影。

    她快步走了过去，微躬下身。那是一团沁入木板的暗红色痕迹，看上去像是血迹。萧娇                                                蹙起眉头，在四周细细搜寻，不多时，又在另一处发现同样的暗红痕迹。

    她眉间一拧，想起阿蛮说过的关在竹楼里女子的惨状，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竹楼地板显然被人用水冲过，但这些血痕应该年代久远，因此很难被冲洗掉，被永久地凝在木板里。那些女子呢，她们如今又在哪里？

    萧娇长吸一口气，寒意却慢慢涌上周身，她忽然想到，虎贲卫在禁地外修建这些竹楼，会不会就是想避开众人，秘密进行某种研究，而关押在这里的女子，就是他们研究的对象。

    而之所以那些女子会失去神智，行如偶人，会不会就是和仙人皮有关？

    仙人皮……

    萧娇咬了咬唇角。看来无论如何，若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唯有亲眼看到血枫才行。

    萧娇垂下手，正想起身，手轻轻一扫，忽然触到某处。她倏然一滞，再度朝那处望过去。

    那是木床的床脚，月辉惨淡溜下来一注，正照在床脚木柱的内侧面，那里凹凸不平，似是有字。

    萧娇俯下身，借着月光，仔细辨认。

    “今……入禁地，永生……，沚绝书。”

    看到最后一行，萧娇蓦然一愣。沚绝书，沚，难道是青汀苦苦寻找的姐姐，青沚？

    她再度凝眸，这些字迹深深浅浅，有些已辨认不清，从字迹的刻痕来看，似乎是用指甲一点点刻画上的，她拧紧眉心，又将其余床脚看了一遍，除了最初发现的留痕，再无旁的字迹。

    萧娇回到刻字的床脚旁，再次将那行字细细看了一番。

    无疑，这是留书人的遗言，她定是知道自己即将一去不返，才会费尽心力，留下最后绝笔。入禁地，禁地，应该就是指的血枫地界。

    虎贲卫关押的女子，果然被送到里面了！

    萧娇心中一惊，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她理着脑中思绪，慢慢将线索串联起来。若留书的女子就是青汀的姐姐青沚，那么她是在玉肌阁失踪后被转移到这里，同时根据闫风识所言，不光青沚，玉肌阁这些年应该有很多女子失踪，这些女子难道跟青沚一样，都被送来这里？玉肌阁，虎贲卫……难道他们相互勾结，多年里神不知鬼不觉间秘密转送大批女子至巫山？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定是有所图谋，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还是因为……仙人皮？

    仙人皮。

    “一入烟尘玉肌枯，金水洗濯仙人皮。”

    几乎是瞬间，萧娇想起梦境中阿娘那副没有五官的脸皮，和闫风识描述的树下只有一张皮的自己，一道惊骇的想法涌至心头。

    她的心咚咚直跳，若击鼙鼓般急促。而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道细弱声响。

    她惶然抬头，才发觉不知何时外面静悄悄的，连武卫走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而她眼前几步之远，关锁的房门竟然开了条缝隙，伴着突然而至的月光，一道斜长身影鬼魅般飘落在地面上。